迟悦专心地看了一会,趁电影节奏有所缓和的时候,把吞药喝完的水放回桌上,又转头看了一眼许凡心,“这什么电影?”
“是很有意义的电影。”许凡心故弄玄虚地一笑。“让你看看在绝境中,拥有顽强生命力和勇气的人会做些什么。顺便看看复杂的人性。”
光线骤然熄灭,黑暗之下,迟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后面那句话说的有些欲言又止。片刻,电视里又传来一声呼救,注意力再次被吸引,她转过头,不再去想刚刚许凡心的话是什么意思。
忽明忽暗的屏幕上,天气一直在变坏,雪越下越大,漫长的一夜过后,天气又迎来生机。
两个人推开雪洞外厚厚的积雪,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厄运再次降临。
最后,两个迷失了的人在皑皑雪山中一起走向死亡,交换遗物,可男人在濒死边缘又改了主意,独自下撤。心力交瘁的他多次摔倒,几乎连滚带爬地挣扎求生,在一次摔倒中,他遇到了一具尸体,也遇到了一丝转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屏幕开始滚动黑色的字母。
忽然亮起的光线有点刺眼,迟悦稍稍遮住双眼,下意识地问了许凡心一句:“为什么选这个片子?”
其实就是一个很常规的荒野求生片,讲的是两名性格迥异的登山搭档踏上k2征程,在成功登顶后下撤遇到恶劣天气。其中一人失足断腿,绝望中劝搭档离去,静静等候死神到来。
正如许凡心所说,人在面临生死之前,会自私,会变得丑陋,会去做很多艰难的抉择,会害怕出错,会绝望
抛开现状不讲,迟悦自认为跟许凡心之间是有默契的。很多时候,他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她就能清楚地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你是在吓唬我,想让我知道生命其实很脆弱。”得出结论,迟悦偏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房间里的灯让许凡心给调到了温和的亮度,几丝光晕投在他的眼底。对上迟悦的注视,他捏捏手指,稍一歪头,“只是想让你有点危机意识而已。虽然我不愿意你看到人性丑陋的一面,希望你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事物。但你既然已经来到了这种地方,我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人性是复杂的。所以”许凡心低下头,神色也变得暗了一点。“这不是一个美好的地方,迟悦,这里有很多凭着本能在生存的人。”
“我知道。”抿了一口水,迟悦抬眸看他。“所以我才会来。”
“哦?”许凡心的眼睛微微一眯,含着笑意。“那你敢跟我出去吗?明晚。我带你看看比电影更残酷的现实。”
许凡心那意味不明,但肯定称不上好的笑容,让迟悦感到心里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破开一个裂缝想要钻出来。她尽力忽略,但心底又泛起丝丝缕缕的期待。
“去就去。”
被轻轻的雨声吵醒时正是半夜,还没有适应环境的迟悦,睡眠质量本来也不算很好,昏昏沉沉的听着窗外的雨,就不知不觉的想起了晚上看到的电影。
手不由自主地就随着自己的心意拨通了季航的电话,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可那边却传来了让她心安的声音。
季航几乎是秒接。“怎么,睡不着?”
大风在听筒间来回行走,单调、枯燥,处处都是孤独的气息,可季航的嗓音却像一片柔软干净的羽毛掠过心尖,微微泛着痒意。
侧向枕头,她听得更加仔细,“是什么声音?”
像是把听筒放到了风中,混淆了所有的风景的黄沙听起来遥远而抽象,沙粒卷起,形成了助眠的白噪音。
“听这个,会好睡一点么?”慢悠悠地语气变得清晰。
“嗯,感觉有点困了”迟悦笑着闭上眼,脸埋在被褥里浅浅呼吸着。
季航哼笑一声,低低地说:“不用挂,睡吧。”
“嗯”有了季航的陪伴,她很快就进入到了下一个梦里。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很久很久
她梦到季航了,梦到他们对视时,他柔软的眼神,梦见他牢牢抱住她的结实臂弯。
“季航你好好的不准出事”无意识地呢喃,又轻又缓。
季航胸膛震出一声闷笑,然后是忍着轻颤的气音,不一会又清嗓两下收回来。带着不去吵醒迟悦的小心,他轻“嗯”了声。
有人欢喜有人忧
许凡心说的是第二天“见识残酷”,可实际上,从第二天白天起,迟悦就已经见不到他了。只留下一句“忙,你先好好养伤。”的交代,就这么消失在了被他刚刚布置完美的房子里。
迟悦还是老样子,有疑问,但不找许凡心问。屋子里也还是没人能跟她交流,那个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女人,除了每天照顾她的三餐,其余时间完全不说一句多余的话,热情、有礼,但一问三不知。
但在这住着,她不再觉得那么无聊了。偶尔看看电影,修修图,在露台拍天空,海岸,习惯了之后,居然也开始觉得享受。
不知道是许凡心的手动去淤青起了作用,还是季航给的药有了效果,或者是她自己细心疗养,总之,在家里静养几天之后,迟悦终于能正常上下楼梯也不会觉得有明显的刺痛感了。
这天,迟悦心情很好地在海滩散步。披星戴月,在这个国家,她太久都没敢像现在这样,这么自由自在地欣赏夜色了。托许凡心的福,这片富人区,治安状态很好,即使晚上碰到几个陌生人,也无需担心身上的东西被抢走,甚至还能互相笑着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