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同往日一样去偏殿配药。
皇后对这一胎十分慎重,入口的药材,都要她仔细查验方才肯用。
薛绥坐在素色锦凳上,专注地查验和称量药材,没有注意到李肇的忽然接近,直到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后。
“方才那碗杏仁酪,甜则甜矣,却远不及平安亲手煮的香。”
薛绥吓一跳,回头瞪他。
“这里是椒房殿,殿下慎言。”
“孤说的是实话。”李肇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戏谑。
“平安煮的,有平安的味道。”
薛绥面热心跳。
“殿下再胡闹,我便去请皇后娘娘评理。”
看着她强装镇定却眼波潋滟的模样,李肇心尖软得不成样子。
他不再逗弄玩笑,微微退开些许,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陆佑安的案子有了突破口,东宫布在那边的眼线传回消息,萧琰新得一批铁器,是从京里周转到陇右的……”
提到正事,薛绥神色一凛。
“顾介?”
“正是。”李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铁器一到手,萧嵩定会借着陆佑安的案子紧咬东宫,急着难。我索性装糊涂,借着父皇咳疾的由头,把催阳散的事翻出来彻查……萧嵩狗急了,定会跳墙……”
他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一收,仿佛攥住了无形的丝线。
“到那时顺藤摸瓜……在他们自以为得计的当口,将他的爪牙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殿下此计甚妙。”薛绥眼底掠过一丝激赏,声音却平淡清和,“只待罪证到手,寻个恰当的时机当众抖落……铁证如山,看他们如何狡辩……”
李肇望着她眼睛里闪动的光华,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肩头的药屑。
“孤让钦天监查了,七月二十八,太后寿辰那日,是个宜祈福、宜纳吉的好日子。”
薛绥心领神会,唇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笑,“这么说来,太后今岁的寿辰,倒是恰逢其时。”
“不仅恰逢其时……”李肇向前倾了倾身,声音带着一丝低喑的蛊惑,“七月二十八,也宜嫁娶。”
“怎么?殿下想嫁人了?”薛绥挑眉。
“嗯。你娶吗?”李肇的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上,黑眸里盛着化不开的笑意。
“……”薛绥斜睨他,“不娶。”
“为何?”
“没钱凑聘礼。”
“薛平安。”李肇故意板起脸,“孤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远处传来宫人的脚步声,薛绥猛地推开他,脸颊绯红。
“殿下再贫嘴,便把你捐了当香油钱。”
李肇嘴唇微勾,看着她慌乱起身的模样,忽然从袖中摸出一个锦袋:“这个给你。”
袋子里是一颗圆润的夜明珠,淡淡的暖白,像揉碎的月色。
“那夜在揽月台,你说喜欢月下清辉。”
李肇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郑重的温柔,“孤寻了许久,才得了这一颗。品相尚可,虽不及天上明月,但放在枕边,夜读清寂也好。”
他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薛绥心头一颤。
“殿下,此物贵重,薛六不敢受……”
薛绥正欲推辞,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两人迅拉开距离。
周嬷嬷是个懂事儿的人,隔着一段距离,便将声音扬了起来。
“妙真师父,药材可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