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刘长胜是爱她的,因为安雅就是年轻时的林微。
林微深吁了一口气,一手按着自已被撕扯得遍体鳞伤的胸口,一手插进蓬乱的头发中,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伴随着身体的摇坠,
她仿佛听到了自已心里的悲泣声袅袅不断地传出来。
来到梳妆台前,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想把自已现在的面容看得清楚点,看得更加仔细点,镜中,她的皮肤依然光滑白嫩,伸出手抚触着镜中的自已,透心凉的触感袭来,透过指尖一波一波传进同样透心凉的身体。
清映如水的镜中,她的纤纤手指仍在抚触自已依旧年轻的面容,抚着抚着,眼中的怒火又强烈地焚烧起来,甚至幻想着吐出三味真火将自已整个焚烧掉,她是那么地深信男人的誓言,以为此生可以相守到老,还没到白头,他就先违背誓言。
真是可恶!
盛怒和凄怆在镜中蔓延,在她的脸上调色成一种心被撕碎的颜色,这是任何丹青妙手都无法调出来的色调。
眼眸蓄锐,深怨待发,在她愤怒到要拿起桌上的物件砸向镜子的时候,一个踉跄,她不由自主地往后栽倒,跌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极度压抑眼泪的感觉让她更加不知所措,手中的物件悬于半空,眼神却怅然若空地无任何物件,空洞的眼中盛满了极度的愤恨,不由把手中物件向自已的身体乱砸,砸得自已伤痕累累,她居然不知道一丁点疼,原来这外在的疼早已被深入体内的疼给掩盖了,真正疼的是她的心,是那颗已被撕裂的心。
站在门外的刘长胜,终于嗅到一种近乎恐怖的气息,他在客厅找到备用钥匙,打开门飞奔到林微身边,用力地夺过她手中有些份量的物件,阻止了她的这种自虐暴行。
刘长胜抓住她的双手,埋首其间,深深闭目祈求这一切快些过去,他可不愿看到微微这样折磨自已,他宁愿微微伤害他,也不愿看到这番景象。
林微咬破了唇,嘴角流着血丝,就是不让一滴眼泪流下来。
她的眼中,有恨、有怒、有怨,还有更多的血丝,唯独没有眼泪。
刘长胜急切地希望她泪如雨下,或许,放纵大哭一场之后,她心里就会好过些,他握紧她的手,放到自已忐忑不安的心口处,“微微,想哭就哭出来吧!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林微看着这张曾经深爱过的脸,她把双手抽脱出来,蓄势待发的巴掌随时都会落到刘长胜脸上。
刘长胜闭目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他的确该打。但他等了好久,没到等到预料中的巴掌落下来,也没听到巴掌的响声,却听到林微倒地的“扑通”声。
“微微、微微……”刘长胜伸出双臂紧紧地拥住她,并在她耳畔喃喃自语,“微微,别这样折磨自已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你,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虚掩的门被推开,巧巧揉着眼睛嘀咕,“吵死了!吵死了!”当她放下手来,看清屋里的景象时,睡意全醒,扑上去摇着昏迷不醒的林微大叫,“妈妈、妈妈……你怎么啦?”
巧巧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妈妈这般模样,她吓得大哭起来,“爸爸,妈妈这是怎么啦?她是不是生病了?你看,她的嘴都流血了,爸爸,妈妈是中毒吗?她会不会死?”想到电视剧中嘴角流血的场景,巧巧吓得小脸失色,一行行泪顺着小脸滚落下来。
“别瞎说!巧巧,快把床上被子掀开,我放妈妈到床上去,顺便把枕头放好点。”刘长胜心中全是悔意,他现在尝到心痛的感觉了。
“好。”巧巧动作灵敏地跑到床边,小小的身子整个扑到床上按爸爸的吩咐做。
放置好林微,刘长胜心痛地看着妻子,有一刻的沉静。
“爸爸,妈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巧巧的声音带着哭腔。
刘长胜的身心一阵悸动,他摸着女儿的头,“巧巧,妈妈没事,她只是太累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快回房睡觉去!”
“可是,妈妈她?”巧巧不愿离去,她想守在妈妈身边。
“有爸爸在就行了,你在这里反而会让妈妈休息不好。”刘长胜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出去,看着巧巧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的自责和愧疚一起涌上来,他刘长胜不是人啊!这么好的家就让他亲手给毁了。
自小到大,刘长胜这样的穷娃不知受尽多少白眼和委屈,是林微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他知道微微那双紧闭的眼一定满含深怨,他知道微微隐忍于心中的痛是刻骨的,不知不觉间,儿时青梅竹马的记忆又一幕幕浮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