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处遗留了岁月痕迹的战场,焦黑土地上散落的兵器被深深地插入泥土中,其上的血迹已经被氧化发黑,昭示了当初战斗的惨烈。
眼前似乎能看见两军对垒的掠影,兵器相接嗡鸣,血液飞溅。
走在最前方的几个恶民在场上锈迹、血迹最重的一把大刀前面停住了。他们脸上的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对着大刀转了几圈后,用力将它拔了出来。
殷蘅与阿短两人跟在后方安安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却见大刀被拔起的那一刻,其下土地开裂,这片天地之间蓦地涌起了风云的动荡,转瞬即逝的冽风吹得衣服鼓起又落下。
殷蘅似有所觉,抬头看向天幕。
在这一刻,原本暗沉的,带着些稚拙线条的天空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洞口外隐约闪烁的星光真实而美丽,夜幕缀着星河,明月凌空皎洁。
所有人都洞口窥见了外面美丽而真实的世界。
殷蘅回头看了一眼镇民。
他们抬头怔怔地看着洞口之外,脸上的神情是向往却又憎恶。但是他们这副模样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地,镇民的领头人就站了出来开始指挥。
一部分镇民走向东方残弓最多的方位,一部分又被安排到了长矛所在的位置,还有的又向断剑走去……一个个镇民被安排到了不同的位置。站定,瓦罐被他们放置脚边,然后目光炯炯地盯
着领头人。
领头人一首握紧大刀刀柄,向上高举,口中呼喝:“起!”
“呜——”镇民回应,脚下顿踏,几乎要深深扎入泥土中。紧接着弯腰,手臂用力,消瘦的双臂青筋暴起,径直把各个兵器从土壤中拔了出来。
瞬息间,罡风四起,凛然、冽冽,逸散着几乎要划破人的衣角。
但是镇民却浑然不在意。他们只是目光镇定地注视着脚下因为武器拔出而猛然塌陷的土地,在领头人的又一指令示下的时候以极快的动作抬起脚边的瓦罐,径直倾倒。
殷蘅与阿短原本是并没有被安排位置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领头人排兵布阵的时候自个儿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站着。而领头人对于他们的举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后续也并没有安排其他的镇民去替代他们站着的位置。
因为手中的药水是一分为二的,殷蘅与阿短站在同一处。他们跟着镇民的举动一致行动,在罡风四起的时候却均是眼神闪烁地看向了天幕。
在那里,一处处创口随着镇民拔出武器的动作洞开,天上地下,一个个黑逡逡的洞口像是一道道深邃的眼睛,幽暗、深沉。
在他们眼中的整个世界都是满目疮痍的。
而在领头人的下一个指令发出以后,他们如梦初醒,立刻和其他人一样,将瓦罐中的液体倒进了脚下的洞口之中。
七彩的药水在脚下的洞口中流
转,带着神奇的力量,将无数道创伤一一抚平,洞口灼烧着、蠕动着向中央挤压,药水中喷涌着热气,蒸腾着使这一片区域布满了水汽和迷雾。
迷雾迅速四散,向高空而去,带着势如破竹的强大力量直冲云霄。这股力量是灼热的,指尖触碰到的时候几乎要被烫伤。
但是此刻,没有人有心神去关注这件事情了。一张张高高仰起的脸庞,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期冀与希望在面上流淌。镇民们的身上爆发了殷蘅自进入这个副本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名为“生机”的情绪。
祈求者等待着奇迹降临。
七彩的药水填补天地,天幕的一个个洞口开始愈合,稚子涂鸦般的线条自主扭曲窜动着,变得自然而规整。
天幕外的星光、月影渐渐淡出了这个世界,镇民的脸上露出了欣悦的笑容。
但倏尔间,笑容停滞。
弥散的雾气从高空骤然坠落,正在愈合的伤口停止生长,攒动涂鸦的线条停止移动,天幕维持了一幅星星点点洞口停留的画面。
奇迹的确降临了,却没能完全满足镇民的需求。
镇民的目光有些黯然,盯着天幕又看了许久,确定不会再有变化以后,默默地开始收拾残局。一柄柄刀剑被他们小心翼翼地插回洞口,土壤被他们围拢着填补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