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草棚从城墙根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松林,炊烟在暮色中扭曲升腾。
混着哭喊声、咳嗽声、婴儿的啼哭声,将整个龙尾关裹成一口沸腾的大锅。
"大人,南门粮车又被人围了!"
一个满脸烟灰的小校踉跄着冲上城楼,冻裂的嘴唇渗着血丝。
卫杰头也不回地摆手:"让三营的人去维持秩序,按户牌粮,敢抢的直接捆了丢雪地里醒醒脑子…"
小校刚要应声,关城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半大孩子从人群中钻出,疯跑着大喊:
"黑雾来了!天边有黑雾!"
卫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总兵大人——!"
凄厉的喊声从马道传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几乎是滚上城楼,铁甲上结着冰碴,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从狂奔的马上摔下来的。
"晋阳晋阳没了!"
斥候跪在地上,喉咙里泛着血腥气。
"幽泉破了城,晋阳沦陷了!东远州东远州完了!"
卫杰的拳头狠狠砸在墙砖上,指关节顿时皮开肉绽。
但他感觉不到疼,耳边嗡嗡作响,只有斥候那句"东远州完了"在不断回荡。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通江县丞刘品之不知何时已站在台阶上。
这个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文官,此刻官袍下摆沾满泥浆。
髻散了一半,手里还攥着本翻烂的户册。
双眼中布满血丝,像是两盏即将熬干的油灯。
斥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昨、昨天夜里幽泉突然暴涨,元氏一族的封印根本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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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
"我们小队十二个人就我"
刘品之快步上前,一把按住斥候的肩膀:
"幽泉到哪了?距离龙尾关还有多远?"
"不、不知道"
斥候的牙齿咯咯打颤,"我们逃的时候,黑雾已经吞了枯骨岭"
卫杰和刘品之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
枯骨岭距离龙尾关不过七十里,若是幽泉继续推进
"击鼓!"
卫杰突然暴喝,"传令各营,半个时辰内拆除所有临时营帐,打开道路,妇孺老弱优先撤往内地!"
号角声撕裂了黄昏的寂静。
关城内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哭喊着收拾破烂家当,有人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可更多人像无头苍蝇般涌向城门,将本就混乱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刘品之抓着户册的手指节白,颤抖道:
"还有三千多人没登记造册,现在强撤会出乱子!"
"顾不上了!"
卫杰一把扯下满是血污的披风,"你带衙役维持秩序,我率骑兵断后!"
正说着,城墙上的哨塔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
卫杰猛地转头,只见东北方的天际线上,一缕诡异的黑雾正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