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位向来清冷的剑修猛地揪住章若愚的衣领,眼中血丝密布:
"你说什么胡话!"
城墙上瞬间死寂,只有戾气撞击屏障的闷响在回荡。
章若愚没有挣脱,只是平静地望向关城内。
那里,数十万百姓像受惊的羊群般拥挤在狭窄的街道上。
一个妇人抱着啼哭的婴儿摔倒在地,立刻被慌乱的人群踩踏。
白老翁瘫坐在路边,怀里紧紧搂着早已凉透的老伴。
几个半大孩子手拉着手在人群中迷失方向,哭喊着找娘…
"看那边…"
章若愚粗糙的手指指向人群,"圣山弟子们一次能带走不少人,北邙的青铜棺可以护着百姓从地脉走…"
说着,转头看向众人,开裂的嘴唇扯出一个笑。
"你们留下,不过是多几具尸体…"
墨山长老的独臂剧烈颤抖,鬼头大刀"哐当"砸在地上。
老人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城墙上:"混账东西!你当老夫是贪生怕死之辈?!"
血从章若愚嘴角溢出,他却笑得更加灿烂:
"你棺材本都炸光了,还逞什么能?"
这句玩笑让所有人红了眼眶。
北邙刀宗的弟子们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的血肉里。
他们知道章若愚说的对,三口镇煞棺已碎,长老若再拼命,就真的尸骨无存了。
而且死了,也是白死。
王林突然拔出插在地上的剑,剑尖直指章若愚咽喉:
"要死一起死!"
"有意义吗?"
章若愚说着,似乎不想再与王林说什么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王林头上。
"走吧!"
章若愚忽然说着,"带着百姓走!能救一个是一个!"
猛地站起身,山河图随之暴涨,画中那座雄关虚影竟凝实了几分。
黑雾撞在上面,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却暂时无法突破。
一滴浑浊的泪从卫杰独眼中滚落。
这位铁血总兵突然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个最郑重的军礼:"章大侠,保重!"
墨山长老弯腰捡起鬼头大刀,突然扯下脖子上挂的一枚骨牌塞进章若愚怀里。
"北邙的烈酒…本来打算…"
老人说不下去了,转身大吼,"北邙弟子听令!护送百姓入地脉!"
王林最后看了章若愚一眼,突然并指如剑,在左臂划开一道血口。
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成一道血符拍入章若愚后背。
"圣山秘传燃血符,能撑半个时辰…"
章若愚身形一震,佝偻的背脊竟重新挺直。
没有道谢,只是摆了摆手,"快走…"
当最后一批修士撤下城墙,章若愚终于放任自己跪倒在地。
燃血符带来的力量正在灼烧他的经脉,但他顾不上疼痛,全部心神都倾注在山河图上。
画中的北地风光正在急褪色,冰河干涸,雪山崩塌,雄关倾颓。
每消失一处景致,现实中的屏障就薄弱一分。
"咔、咔咔——"
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从脚下传来。
章若愚低头看去,现城墙砖石正在变成惨白色,随后像腐朽的骨殖般碎成粉末。
膝盖已经陷入砖石半寸,却感觉不到疼痛,双腿早被戾气冻得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