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身跳下悬崖后,深非也并未藏身崖洞。
借着崖壁上树木的缓冲,他施展轻功,落入崖底河边的芦苇荡中。
芦苇生长蓬勃且茂密,株株皆齐人高,顶端芦花似雪。
待士卒追至悬崖时,他已借芦苇荡的隐蔽,顺着河流往东,奔逃而去。
突破数百人围攻,拼命逃出营地之际。
他为疾脱身,无心恋战,致使后背连中两箭。
带伤奔逃半日,直到天色渐黑,方才停下。
幸而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密谋逃跑之事。
所以身上提前藏了匕、火折子,以及治外伤的粉末和膏药。
他在河岸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
躬身,喘息,略微休憩了一阵。
张口咬住匕刀柄,双手往后一伸,分别握住背上两支插入肉体的箭柄。
闭眼,屏住呼吸,双手缓缓用力,抓着箭柄往外拔。
忍痛,紧咬刀柄,额头冒汗,面部变形。
随着箭尖从肉体勾刺而出的“刺啦”声,鲜血霎时飞溅而出。
好痛!深非也脸色煞白,牙齿打颤,几近昏厥。
他抖嗦着一只手,从怀中拿出药瓶。
随即将上衣脱至腰间,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
拧掉瓶盖,感受着疼痛的位置,往后背抖落药粉。
接着扯碎中衣,撕成布条,紧紧捆绑住背上的两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又强撑伤体。
捡来干柴,点了一堆篝火,这才闭眼沉沉昏睡过去。
睡梦中,他蹙着眉,表情痛苦不堪。
这一路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何到最后,他却将她丢下,将她送还给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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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愈深沉。
营帐之中,帐顶高悬的琉璃灯,光晕渐趋微弱。
将整个营帐笼在一片朦胧暗影里。
叶苑苨蜷缩在地毯上,后背斜倚床沿,双臂紧紧抱住双膝,头枕在膝盖之上。
她眼神困倦,目光呆滞地望着不远处软榻上的苏云亦。
那人似已沉入梦乡,鼾声极轻极缓。
然而在这静谧的营帐内,却声声入耳。
今日,他们争执不断,两场争吵皆激烈异常。
每一次,她都将他气得暴跳如雷,眼中怒火熊熊。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待到晚间就寝时分,她心底无端生出怯意,竟不敢上床安睡。
生怕他趁她熟睡,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