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命运以一种铭心刻骨的方式将‘色’展现在他面前。
赵正煊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尤其是在赵允让边上时。他真的试过了,竭力让自己从那个衣衫半褪低喘不绝的梦魇中逃离出来,毕竟将自己从绝望中拉出来的男子是那么风度翩翩,那么斯文有礼。
可是,也许正是这种截然不同的对比,延长了他思想混乱的时间。
如果周平没有突然被派出北巡,他一定能察觉出自己徒弟的心理,或威胁或引导——最大的可能是前者——将青春期的少年引入正途,可赵允让毕竟不了解性教育的重要性,更何况他自己还被离别的愁绪困扰着,根本没有仔细分析赵正煊的变化。
将赵正煊的沉默当作被揭穿心事的羞愧,赵允让继续劝解,也像是在自我开导:“陕州是寇相的管辖之地,照道理不应该出事,没两个月你师父就回来了。”
赵正煊的思想本来像是在大潮中飘荡,浮浮沉沉,忽然会周平发怒时的黑沉可怖表情冻结住。
身体僵硬,动不了分毫。
耳边再度响起了拜师时的训诫:“你可以死,小王爷不可以死”以及“尽量不要让自己沦落到第二点里的情况”。
一身冷汗,赵正煊用一种恍然大悟的后怕眼神看着赵允让。
对他而言,周平就像永远都翻越不过去的高山一样,迤逦歪邪的念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赵允让终于意识到赵正煊的不对,“是不是中暑了?”
“我没事。”
在心里狠狠打了冒出亵渎念头的自己两巴掌,赵正煊几天来头一回正视赵允让。
“师父很快就会回来。”
就像是给自己下暗示,赵正煊在周平强大的积威下找回了自己的定位。
然而这种倾慕的心情并没有消失,如果有一天那座高山被攀越被挑战被征服,那么强压下去的念头就会重新浮出水面。隐患依旧存在。
也许这就是成年的雄狮会猎杀幼狮的原因。
日夜兼程北行的周平并不知道一时的冲动已经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他只知道寇准——无论历史对他的评价多高——都不过是个不奈寂寞争强好胜的糟老头。
寇老相爷是表里如一的,就算在落难之中也仍然是亢龙不悔——锲而不舍地给为了奸佞抛弃自己的真宗找麻烦。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得不在陕州憋屈地呆了这么多年,像偶尔打打报告讽刺一下同事警告一下君主之类的小事就不说了,就单说那三件流传千古的轶事好了。
周平从杨充广口中听说北方有乱的时候,就在留意辽国的情报了。
果然,不出几天,就有有人要当皇帝的密报。
周平眉头一挑,看清楚主角的名字,二话不说立刻往皇宫跑。
不错,就是那寇老头!
周平咬牙,他当然不会怀疑一个私德有亏但总体来说还是为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老人会干出抄家灭族晚节不保的蠢事。可密报上说得有板有眼,寇准过生日穿了件新衣服,这本也没什么,只是那袍子的布料是明黄色——嗯,百分之百的皇帝制服专用色儿,连开国藩王都不够资格用——胸前绣的是龙,一二三四五,没错,五个爪子——地地道道的皇帝制服专用图案。偷偷穿也就罢了,还大摆筵席,广邀宾客,在所有人面前穿着龙袍簪花上马,四处炫耀,生怕消息走漏不出去。(有史可考)
真宗不可置信的表情的确娱乐到了周平,只是这种愉快的心情持续得该死的短。
隔日寇准穿龙袍的事情就传开了,王相爷为了稳定朝局,强撑着病体为寇准开脱。
君臣相对,真宗只问了五个字:“寇准乃反耶?”
——还用再问吗?在任何时代,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周平一边腹诽着一边扮雕像。
王相爷太厚道了,他不动声色,静静看完了密奏,突然笑了:“寇准也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不知轻重。可笑可叹,臣立即写信,骂他一顿,要他谢罪。”
就算不是谋逆大罪,至少也得算是以下犯上,可王旦就是有这种本事和胸襟,用一个笑话把事情揭了过去。
宰相的轻松感染了赵恒,就当做游戏办吧。
真宗为了挽回颜面,轻描淡写地训斥了周平几句:“大惊小怪的做什么?此等小事就交由王卿处置就好。”
可过不了多久,被勒令不要拿小事耽误政事的周平又拿着密报来了。
真宗的表情再一次充满了娱乐性。
密奏上写了寇老头第二件震撼朝纲的事——私发军饷。
一批辽国使者在回国时照例要由宋军派兵护送,当然主要目的是监视。寇准一向慷慨,他没经请示,就擅自给护送的宋兵们发了津贴。军饷向来是按照规格向朝廷请示、得到批复后才能下拨的,私发军饷类似于贿赂官员。
而且,回顾下历史,龙袍加上军饷等于什么呼之欲出——私蓄军队图谋造反。没有其他答案了。
更大的问题是你倒是慷慨到位啊,可寇准居然又写信给皇帝,要求报销。
“……”真宗这回连五个字都没有了。
连想仁慈的王相都找不到说辞。
周平在老人督促和殷切的目光下站出来:“此事不宜明查。”
——查能查出什么来?前任相爷不满朝中奸邪有打清君侧旗帜造反的迹象么?还是说名誉天下的寇准会像个怨妇一样故意耍小性子恶心大宋皇帝?
无论哪种,大宋都丢不起这个脸。
更何况,周平注意到这里面有辽人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