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来这日依然是锦衣华服,手中的折扇摇啊摇的,一副风流倜傥的态度。只是他虽然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隐约带了几分落寞之色。
林沉见不着他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一旦见着了,却又觉得心口泛疼,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只能怔怔地盯着他看。
倒是李凤来笑盈盈地拉了林沉的手,道:“美人总算肯赏脸啦?来得正好,快点陪我喝酒。”
一面说,一面又取出了琴来,缠着林沉弹那首相思。
林沉拗他不过,只得乖乖应下了,手指轻轻拨弄琴弦,咬牙暗想:相思,相思,他听着自己弹的曲子时,心底想着的人却是谁?
李凤来可不知林沉的心思,只姿态慵懒地坐在旁边,一口一口地饮下壶中的美酒。他的酒量本是极好的,这一晚却很快便醉了,絮絮叨叨地说些废话。
即使是断断续续的零碎言语,他提及最多的,也依然是那个陆景。
林沉一句句仔细听着,费了许多功夫,才弄明白他今日为何这样消沉。
原来过去的一个月里,李凤来跑去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秋水庄。在那里,他使计让陆景跟情人反目,后来甚至还对陆景下了毒,但陆景却始终不肯理他。于是李凤来只好灰头土脸地回了扬州,借酒消愁。
这一切的一切,原是与林沉毫无关系的。
但他却觉胸口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隔了许久方道:“你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亦会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哈哈!”李凤来纵声大笑起来,黑眸悠悠一转,低喃道:“求而不得,为之奈何?”
话落,随手抽出林沉佩在腰间的长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袍袖一扬,就着清冷的月色舞起了剑来。
他平日虽然惯用扇子当武器,剑法倒也不差,只是剑招太过繁复了些,与其说是在舞剑,倒不如说是在卖弄。
饶是如此,林沉却还是不自觉地看呆了,视线不受控制地缠在李凤来身上,怎么也移不开眼去。
怦怦。
一颗心更是越跳越急,猛烈地撞击胸口。
直到李凤来收了剑,林沉都没能回过神来,只怔怔瞧着他走回来喝了口酒,然后将酒壶往前一递,醉态可掬地朝自己眨眼睛。
眉目风流,神采飞扬。
林沉全身一震,熟悉的麻痹感又涌了上来。
……原来如此。
他闭了闭眼睛,叹气,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在意李凤来了。
原来,他喜欢他。
哈,明知那家伙心里想着别人,为什么还是不管不顾地深陷进去?
林沉扯动嘴角,却怎么也形不成一个笑容,只表情僵硬地接过李凤来手中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烈酒滑进喉咙,伴着灼烧般的痛楚直击胸口,他微微一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李凤来则拍了拍手掌,哈哈大笑,软绵绵地俯下身,紧靠在林沉旁边坐下来,替他将长剑佩回腰间。然后又醉眼蒙眬地去抓林沉的手,凤眸微微眯着,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就该用来弹琴才是,可一点也不适合握剑。”
林沉脸上一红,连忙挣开他的手,低了头继续弹琴。
李凤来也不计较,只跟着那琴声轻轻哼了起来,身体越来越软,最后干脆将头靠在了林沉的肩上。
林沉全身都僵住了,耳边尽是李凤来浅浅的呼吸声。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只晓得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就已经一脚踏了进去,泥足深陷。
他将喜欢这两个字默念一遍,甜蜜混杂着酸楚涌上心头。
紧接着就觉李凤来温热的薄唇擦过耳胖,含糊不清地念出两个字:“……陆景。”
林沉的手一抖,感觉指尖被审么东西扎了一下,钻心似地疼痛起来,琴声亦随之戛然而止。
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