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们十一军,在豫东一线和日军正面激战,死伤了无数弟兄,
而如今呢,连吃顿饭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说成贪图享乐。”
此时有人应声附和,“可不是么?我前天去了一趟理铺剪个头,路上碰到咱们师部政训科那边的人,
回来就听人说我不正经,只顾享乐!
嘿,老子在前线死人堆里跟鬼子肉搏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
他说着语气微微有些激动,
“咱们也不过是洗个澡、吃个饭、理个……这都不行了?
怎么,咱们豫东的队伍就必须风餐露宿,过苦行僧的日子才叫有志气?”
那人的声音并不算大,却因着语气里的轻浮与刺意,使得周围几桌的年轻军官都听得分明。
一时间,热闹的顶楼骤然沉了几分。
酒菜的香味还在,但没人再动筷,连笑声也像被风卷走了。
靠角落那桌,金枝兰正举着茶杯,眉头悄悄拧了起来。
金志南的拳头已在桌下握紧。他低声喃喃,声音虽轻,却透着难以遏制的怒意,
“歪曲!军中现在开始出现的享乐风气,就是这帮富家少爷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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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沿途被战火烧过的村庄,
是那些衣衫褴褛、举家逃难的难民,
是敌后游击区饿着肚子仍坚持作战的民兵与乡亲。
“国家危难,军人理当刻苦救国!”他咬着牙,话语像是自胸膛挤出来的。
金枝兰一愣,侧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是她第一次,见少年脸上露出这种神情——冷峻、决绝,
带着一种死死压着的愤怒与克制。
“小南……你……”
她刚开口,金志南已动了身,似要起身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忽然“砰”地一声巨响打破了楼中沉寂——
只见高停云猛地一掌拍在酒桌上,酒盏中的酒水都震得飞溅,洒在桌布上,荡出湿痕。
空气顿时凝住了。
说话的那位军官身形一僵,声音卡在喉咙里不敢再吐一个字。
其他桌的军官们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高停云,一时间无一人敢声。
高停云没有怒喝,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眼神阴沉,像风雪前夜的黑水。
他缓缓看着先前说话的那俩人,语气低,却有种压不住的重量:“你们俩喝多了。”
…………
饭局结束后,金枝兰因为下午还有个会议需要赶回青年军本部,
金志南便一个人返回郑城。
商都与郑城之间的公路已被重新铺设,沿线村镇逐渐复苏,
一些嗅觉灵敏的百姓已经在路边搭起了简陋摊棚,卖些炊饼、布鞋、茶水,供往来行人歇脚。
豫东人口稠密,即便是在城市边缘,也能看到成片新起的砖瓦房,灰墙青瓦间,烟火气正一点点回来。
但这一切并没有让金志南心情舒展。
他刚出城门不远,就见几道瘦小的身影从灌木间蹿出,
三四个小孩跑到路中央,向他深深鞠躬,手里拿着破碗或饭盒,
一遍一遍地叫着:“长官,赏点吧……赏点钱的吧……”
他们身上穿的是翻改过的军装旧衣,补丁连着补丁,脚上套着被截断的鞋子。
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甚至还没到五岁,脸上涂着灰,脖子下颌上还抹了些泥浆,
自小流浪的金志南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