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集中收购?这不是明摆着的强买强卖嘛?”
一声冷喝在新业公司郑城分部的会议室中炸响。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打扮得油光水滑的青年人,
他穿着一身贴体的浅灰西装,皮鞋锃亮,头往后梳得一丝不乱,
整个人斜坐在沙里,一条腿架在另一条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叫孔令山,是新业公司派驻豫东郑城分公司的经理,也是孔祥熙的远房堂侄。
他眼前的茶几上,摊着一份刚刚送达的红头文件,上头赫然印着“豫东紧急委员会筹备处”几个朱红大字。
文件措辞严谨,但翻译过来就是——
“从即日起,豫东境内一切余粮,统由紧急委员会以战时协定价征购,任何哄抬、囤积、转移,皆以扰乱军政之罪论处。”
站在一旁的是他的秘书,一个戴金丝眼镜、身着夹呢西装的中年人,闻言上前半步,低声说道:
“孔经理,他们嘴上说是市场价,可眼下灾情消息已经传开,民间恐慌,粮价正涨得厉害,
绥署限期我们一周内完成物资清点。
现在收购价还是照平日的来定,每斗赔半个大洋,五十万斗粮,一下子让我们亏掉整整二十五万!”
孔令山“啪”地一声将茶几上的银烟缸拨得老远,咬着牙低声道:“其他几家粮行呢?消息都收到了?”
“应该都收到了,”眼镜男轻声答道,“郑北的信丰号、东郊的裕和行、陈家粮行,今早上都有人来问过咱的态度。”
“陈河那边怎么说?”孔令山眼神一凛。
“……”金丝眼镜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陈河那边,我第一时间就让人过去探了口风。
可对方只回了一句爱莫能助。”
“什么意思?”
“他那边民事科的一二把手前天开会的时候当场被宪兵处带走了。”
眼镜男压低声音,“警察局、商事科的熟人我们也找了,全都躲着不肯出面,有的干脆连门都不让进。”
听到这里,孔令山脸色铁青,冷冷地笑了一声:
“好嘛,平时敬着、顺着我,一个个吃拿卡要都不含糊,出了事倒全成了缩头乌龟了
——硕鼠,都是些硕鼠!”
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粮车,语气愈冷厉:
“看来我孔家的名头,在豫东这地界,还是不够响。”
他语气放得极低,却像压着火,最后那四个字从牙缝里迸出来。
“去把那几个绥署后勤处的人请出来——价码随他们开。”
“再不行,就给我盯上警备区,抓紧找出那几位旧识。
豫东这摊水,不搅一搅,他们还真当我是泥菩萨。”
…………
豫东的旱情预警公文,包国维连三封,一封递省政府,两封直送中央。
公文里写得清楚——“豫省春旱已成,若夏粮无雨,秋后必生大饥”。
可公文到了渝城,却如泥牛入海。
眼下长沙战事吃紧,日本华中派遣军第军在华北地区抽调各主力部队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