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桌的头顶上也有水波框,是灰色的,显示的是:赵芳茵。
赵芳茵,那个已经死去的美术生的名字。
“滴答。”
“滴答。”
“滴答。”
赵芳茵没有说话,後脑勺的头发有些湿漉,发尾有鲜红的液体滴落到地面,露出扭曲手臂上布满淤青与划痕,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岑纾。
划痕,是自残吗?
岑纾的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心跳有些加速,恐惧感如利爪攫住她的心脏,皮肤泛起微微麻意,“你写了数学作业吗?”
“没有。”惨白的指尖伸向她桌面上写满了解题步骤的试卷,赵芳茵微微歪了歪头,“我没有。”
岑纾笑了笑:“你可以去找蒋纷要试卷,她是数学课代表。”
“好。”赵芳茵应答。
话音落下的第一秒,她的手掌仿佛被刀锋利落地砍下掉落到地上,五指活动着往蒋纷的座位跑去,铺撒一地粘稠的血液。
岑纾的目光随着手掌游走。
蒋纷面对弹跳到桌面上的苍白手掌仍面不改色,对着它重复了一遍对岑纾说的说辞,然後将试卷给了手掌。
过了几秒钟。
手掌回到了赵芳茵的脚下,她将手掌接回腕掌关节,她的皮肤一直在渗出血液,崭新的试卷慢慢被血濡湿。
片刻後,她黑漆漆的眼珠子转过来看着岑纾,疑惑地问她:“为什麽,为什麽我的手握不住笔”
岑纾垂眸看了眼她鲜血淋漓的手掌,“你太紧张了掌心里有汗,所以握不住笔。”
“那麽。”顿了顿,像是喉咙里有血液涌上来,赵芳茵的神情扭曲了一瞬,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麽,你可以借我一张纸吗?”
岑纾:“嗯。”
她抽出一张纸递给对方。
赵芳茵接过纸,但仍是看着她,诡异的腐烂气息愈发浓郁了,“谢谢。”
教室的灯光开始一闪一闪的。
岑纾语气淡淡,“写试卷吧。”说完,她就正过身,不再看赵芳茵。
死一般的寂静。
赵芳茵将冰冷的掌心覆到岑纾的手背,轻语:“王华,你今天怎麽没等我一起上学”
沉默片刻,岑纾开口:“对不起,我忘了。”
赵芳茵无视她的回答,接着说:“为什麽我的手是冷的,你的手是热的为什麽我的头好痛为什麽我的头发在滴血为什麽我的手指是扭曲的为什麽我擦不干净掌心的汗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她开始大声尖叫起来。
岑纾的心一点点下沉,懊恼自己为什麽没有将铁棍带来学校,她反手攥住赵芳茵的手腕,凑近她,认真道:“赵芳茵,你已经死了。”
她尖锐的叫声顿住,双眼充盈着不可置信,红血丝攀爬到了毫无血色的脸庞,她的瞳孔骤缩,呆呆地:“我,死了?”
“对,你死了。”岑纾凝着她,握住了中性笔,摁出笔芯。
岑纾的衣袖浸染了血液,黏腻而湿漉地贴合着她的皮肤,她的眉心拧成“川”字。
烦亖了。
慢慢地,赵芳茵的情绪反而平稳下来,只是呆滞地重复。
“对丶对丶对,我只是死了,又不是退学了。”
“对丶对丶对,我只是死了,又不是退学了,对丶对丶对,我只是死了,又不是退学了,对丶对丶对,我只是死了,又不是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