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索·发布会
通道里挂着灯,为了保护文物,本是不能拍照的,但他们前来考察,为了研究,查尔斯便扛着相机细细地一幅幅拍过去。
巨大的岩石洞被凿成地下宫殿,通道最走越低,据同行的考察学者说,垂直距离有47米,水平距离223米,过了通道,就是墓穴了。
墓穴的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石棺,姜璨跟着走过去,听莫里恩分析:“这石棺应该是用一整块巨石雕刻而成,中间掏空。”
石棺上有个石刻的棺盖,他们没进去,一行人走到头,再转出来,一上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几人坐在帐篷里吃饭,布朗教授撕着饼:“这壁画真是精美,就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位法老的陵墓,我总觉得会是一名赫赫有名的法老,壁画上很多交战胜利的场景。”
施耐德否认他:“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在位时间长而已,修建十年和修建60年的陵墓,对比很明显。”
莫里恩笑呵呵地说:“不管怎麽说,这一定是一位擅长征战的法老。”
姜璨点点头,毕竟好几幅壁画都有他骑着马搭弓射箭的场景。
在他们来到卢克索帝王谷的第七天下午,真正的考察终于拉开帷幕,陵墓周围的帐篷日夜亮着灯,来自世界各地的上百号历史学丶语言学丶考古学等等的专家齐聚一堂,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每个人也都兴致勃勃,争论随处可见:
“我认为这一定是拉莫迪法老的陵墓,这座壁画就是发生在克达尔,记载了他和赫迪军队的冲突!”
“衆所周知,拉斯美亚九世後便由拉斯美亚十世继位,你这是杜撰历史。”
“你又怎麽去确信,不是拉莫迪抹煞了历史?否定另一位法老的存在。”
诸如此类,争论不断,他们得出无数个结论,又被第无数加一次地推翻,循环往复,但总体来看,胜利的果实散发的清香,确实越来越明显了。
很多天,姜璨都忙到没时间跟顾少非视频,很多次,两人不过聊了几句,姜璨就抱着手机睡着了,醒来时,电话没挂,那边传来顾少非轻缓的呼吸声,一声声地,透过耳朵,传进她的心里。
她想,或许真的是分别才能带来更多的体会,无数个夜晚,她对顾少非的思念,都像这座古老国度夜空里的星辰一样,漫无边际丶无穷无尽,思念承载着爱意,绵绵不绝。
她能感到,随着时间的酝酿,那些只是想想,都会觉得心动不已的脆弱情绪,愈来愈香醇了。
当然,考察不是一帆风顺,前几天,墓穴突然断裂,顶部掉下的石头擦过汉克教授的头,砸到了他的脚上,一瞬间,这位一向喜欢说废话的英国绅士,竟然非常直接地大叫了一声:“我艹!好疼!”,他一边嚎叫着,一边被送上了救护车,临走前因为持续一星期毫无进展的考察崩溃大叫:“见鬼!我再也不想来了!”但第二天,衆人在餐厅吃饭,他仍是一瘸一拐地下来了:“你们知道的,抱歉,虽然我真得很难受,但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证明我是对的!”
几人看着他,没说话,许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汉克教授憋红了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的意外和崩溃,每天都在发生,很多时候,姜璨都怀疑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干什麽?一遍一遍地推翻自己,一遍一遍地重塑,一次一次地怀疑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为了什麽呢?
食不下咽,水质很差,阳光暴晒,气候干燥,她黑了一大截,也瘦了一大截,她一向爱美,很多时候也想着,为什麽要自讨苦吃呢?
但每当有一个重大发现丶一个迷题被破解时,那些痛苦和犹豫,便瞬间被冲散了。
还能是为了什麽?
文明想要延续何其困难,但毁灭却轻而易举,她丶他们丶她们,想要做的,就是尽力留下这些岌岌可危的文明,在人类的历史长河里,点亮一盏灯。
为了这个,那便有千千万万个,她愿意。
除此之外,推着她向前走的,还有那个人。
顾少非,顾少非,顾少非,很多次,只是念着他的名字,她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勇气一样。
他也在努力,他也在为了守护他的那盏灯而拼尽全力,他是她最珍贵丶最特殊的战友,即使他们奋战在不同的领域,但,那是一样的啊。
五月初,他们终于有了初步的考察收获,比照卢克索神庙石柱的记载,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墓穴的主人确实是拉莫迪法老,他在位三十馀年,四处征战,收复了埃及被以色列人侵占的大片土地,战功赫赫,却被在历史上抹除了名字。
究其原因,拉莫迪法老得位不正。篡了侄子拉斯美亚十世的位,将其流放荒地,但谁料被流放的拉斯美亚十世却偷偷积攒力量,在拉莫迪法老一次重大失败後,拉斯美亚十世发动政变,重回王座,并对已故的拉莫迪法老行使了古埃及最可怕的惩罚:抹去他的名字。
之後,其在位五十馀年,断断续续地抹去了几乎所有关于拉莫迪法老存在的痕迹,他的神像被击碎,像垃圾一样被丢进菜市场,所有的头衔都被从石柱雕像中抹去,或许因为不愿触犯神威,他没有摧毁拉莫迪法老的墓穴,只是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岩石,不让後人发现。
但这只是初步的考察结果,之後的详情还需要更细致的考究,但即便如此,这样的考古发现,也已经足够震惊世人了,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采访邀约,哈曼迪和埃及官方对接完毕,决定召开新闻发布会,接受来自世界各国媒体的采访,会场就在帝王谷前方。
姜璨站在主席台外圈,一边等着发布会开场,一边跟顾少非聊天:“你真的在看啊?”
顾少非:“当然,我给老板专门说了,老板仁慈,放了我一上午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