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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 14(第2页)

赵梁颂却没有这种觉悟,他的心像一团火,红莲业火,腾地燃烧起来裹挟着秋见怜,他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秋见怜身上,使爱变成枷锁和牢笼,不断互相折磨。

赵梁颂继续嘴硬:“他回到我身边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你说了不算。”

面对赵现山无奈又悲悯的神色,赵梁颂很难维持这份自信心,他无意与赵现山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干脆单刀直入的问他:“你什麽时候知道你不是孔祥熙的儿子的?”

赵现山顺着他的话,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穿过白茫茫的雪地,穿过三十里外的白桦林,行走在夜幕中,走进孔家大院儿里去。

“很早就知道了,他自己说的。”

“孔祥熙用枕头捂死赵连翘的那天,他像一只狰狞的巨兽,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能够拥有美满的家庭,同我,同赵连翘,但他却不爱任何一个人,除却他自己。他不爱赵连翘,却无法容忍赵连翘不爱自己。”赵现山顿了顿说。

“男人有生殖的能力,却无法孕育生命,只有女人才能,因此孩子是绝对属于母亲的,但不能保证是属于父亲的。只有母亲知道的事,连孩子都无法享有知情的权利,却要承担同样的折磨。”

“在这种畸形的家庭中,往往会使人忘记本心,变得扭曲病态,忘记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性。”

在赵现山很小的时候,只会盯着卧房中密不透风的窗出神,只偶尔能同母亲密玩耍,而赵连翘大多时候都是不愿和他玩乐的,这一点同赵梁颂的生母一样。

赵现山曾救过一只麻雀,毛茸茸的小小一团,瘸了翅膀飞不起来,叫他救了之後就悉心的养护起来,做他儿时的唯一玩伴。

难得的和煦,赵现山格外珍惜。而突然闯入的暴怒的孔祥熙,又让他不得不被迫去观看自己的父亲去奸淫自己的生身母亲。

布帛撕碎的声音,哭喊和哀叫声,强烈的刺激着赵现山的耳膜,让尚且年幼的赵现山焦躁恐惧,床榻上两具肉体激烈撞击的景象,同样也使赵现山的肉体由内而外的割裂开来,彻底的分成两半。

一半分给父亲,一半分给母亲。

而後在那场如同虐待般的情事里,孔祥熙捂死了赵连翘,当他充血的双目逼视赵现山时,他只会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形容恍惚,任四周景象旋转扭曲再聚合。

孔祥熙的脸与他曾在白桦林中看到的野狼重合,目眦欲裂丶双目爆湛的眼,成为他儿时挥之不去的噩梦,成了他无数个午夜梦回中都会梦到的景象。

而他的手心,只藏着那只小小的麻雀。尚未有拳掌大的小麻雀,是他彼时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高墙之外的蓝天白云,与墙外的笑声对他来讲皆是可望而不可及,他伸出手,什麽都抓不到。

除了这只麻雀。

而後这只麻雀也被孔祥熙逼着他亲手掐死,那只麻雀在他手心里断了气,赵现山甚至能够感受到它颈部被捏碎时轻轻的顿错,和它温热丶蓬松的小身躯逐渐变得冰冷丶僵硬。

暴力使孔祥熙能够凌驾于赵现山之上,他享受赵现山因恐惧自己所战栗,只有这样能够维护他可怜的尊严和脸面,使他继续高高在上。

没有血流下来的颜色,却闻到了血的味道。

秋见怜很像这只麻雀,飞不了太高,有些怕人,生气起来又犟的很。他的身上也是暖烘烘的,抱起来睡觉舒服极了,如果能养出些肉来就更好了。可以抱着他枕在他的肩膀上,或者躺在他的腿上都可以,一点都不危险。

赵现山虽极力克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叫幼时的痛楚所操纵,但仍时常担忧秋见怜因自己而受到伤害。

赵梁颂性子暴烈了些,却是最能托付的人,等自己死後秋见怜只有用赵梁颂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果。

因此他才写信给赵老爷,编排了一点莫须有的情节,告诉他这个生身父亲,说他想回本家来了。

而赵觅星,算是他留给秋见怜唯一的,残存自己体温的遗物。

他和赵梁颂是一样的,一样的伤疤,一样的出身,流着相同的血,同个伴侣,也同样把自己当作孩子的父亲。

“我会好好照顾他们。”赵梁颂说,“赵觅星也是我的孩子。”

赵现山早就知道赵梁颂会如此说,一股疲倦感袭卷他的身躯,他闭上眼,说:“一开始我是想杀他的。”

一开始他是想杀掉秋见怜的,在大前年冬天的雪地里,一只可怜的小麻雀无依无靠,呆呆地蜷缩在墙角下,企图靠昏睡来麻痹冷风的刺痛感。他没什麽防备心,总是很轻易就相信别人,只要两三句套近乎的话就被能赵现山带回家里。

他将对孔祥熙的憎恨,转移到同样的赵老爷身上,又嫁接给他儿子赵梁颂——赵老爷最能干的小儿子。

他起初是非常乐意看到赵梁颂痛苦的,但秋见怜腿上的淫缚令他想起了备受煎熬的母亲,那个受赵老爷影响,隐瞒自己深深痴迷福寿膏的赵连翘。

她也曾经被这样束缚着,像动物一样供人玩赏取乐。

赵梁颂与孔祥熙不同,爱对他来说是说不出口的东西,他也不知道爱是什麽,但他无法忍受秋见怜的心离他而去。他只能在秋见怜身上一遍又一遍索求爱意的具象,通过秋见怜的眼泪和淫靡的伤痕来证明。

赵梁颂拈动菩提的手骤然顿住,只有在有关秋见怜的事情上他恣意的面具才会露出轻微裂痕,他幽幽吐出一句:“你该庆幸你没有。”

赵梁颂总是装凶斗狠,乱世求存中,杀人见血,狠戾手段最为好用,但是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这套招数在不久的将来会被废弃。

赵现山五感尽失,心里却犹如明镜,他不应答赵梁颂的狠话,劝他道:“新世界要来了,也许在明天,也许在後天,总归不太远。”

赵梁颂不置可否,对于他这个留学深造回来的赵家二把手而言,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比旁人狠就压不住阵脚,守不好家门,即便第一枪打响最可能死的就是他。

“带他去上海吧,离开奉天。”

赵梁颂大拇指将打火机的滑轮推到下面,火倏忽燃起,他注视着火苗,又狠狠拨回滑轮,说:“离了奉天,我什麽都不是。”

“你爱他吗?”赵梁颂问他。

“爱。”赵现山反问道。“那你呢?”

这次轮到赵梁颂不应声了,过了许久,直到赵现山以为他不会再讲话时,赵梁颂才言语。

他说:“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好惨的三个宝宝…赵梁颂也挺惨的其实。

感谢秦君瑾爱吃小孩丶谆循丶沉醉听萧鼓丶puppy777丶西马,几位宝宝送的小咸鱼。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多多留言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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