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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赵梁颂狗皮膏药般鸠占鹊巢了。秋见怜虽然与他心存隔阂，但有赵觅星的缘故，只要赵梁颂不做些格外过分的事，秋见怜就由着他去。

赵梁颂乐意干什麽就干什麽，秋见怜不问不听不看，只当这人不存在。

眼下离赵现山离世已然过了小半月，赵梁颂日日赖在新寡的床榻上，也不怕遭鬼嫉恨。

想来赵现山不够怨他，午夜梦回时竟未使他在这屋里做过一次噩梦。

赵现山心狠，同样的，一次都没入过秋见怜梦里。

赵梁颂瞧秋见怜整日郁郁寡欢还是有些微心疼他。赵梁颂将白桦林中得来的雪蝴蝶制成了标本，摆在废院屋里，靠在镶嵌了赵现山照片的相框旁边。

赵梁颂日日和秋见怜亲昵，总觉有双黑黢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看赵现山的照片不舒服，非要将它撤下去，奈何秋见怜不听赵梁颂的，一提这事就要翻脸，赵梁颂总不能惹人生气，隧只在上头蒙了黑布盖住。

关于金秀珠小姐的事，她自从晕倒後就一直在金家养着，再没来过赵家。金老爷纳闷自家孩子身强力壮顿顿能吃一头牛，怎麽一下便病了。下人回禀说她去灵堂看过赵家表哥，兴许是被煞气吓住丢了魂。金老爷反而更加困惑，金秀珠连野林子里的东北虎丶大黑熊都不怕，还能被封在棺材里的死人吓着？

可金老爷一问金秀珠，闺女也支支吾吾不肯说，像有什麽隐情似的，他便也没再提起。

赵国璋铁了心要搭上金老爷家那位皇亲国戚的妹夫，爱新觉罗的血脉放在今时今日没什麽厉害的，但金老爷那妹妹的手段实在高，绝处逢生地搭上了洋人的路子，他妹夫，那位洋大人现今管控着海关总署，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赵国璋利欲熏心，成山的钱钻进他的口袋里尤嫌不够。他为的就是同那些洋人做生意，赚得更多的黄金白银。赵家的影响力加上金家的顺风车，他就不信这生意谈不拢。

赵梁颂跟金秀珠这门亲事他早在心里定好了，不仅要娶，还要娶得风风光光，叫金老爷看出来赵家的诚意以及对秀珠小姐的重视。

可赵国璋敲定了，赵梁颂那头却含糊其辞，不说结，也不说不结，总之模棱两可的磨蹭着，同他打弯弯绕。

他这个好儿子，可天生是个混不吝的王八羔子，打懂事开始秦楼楚馆里的百花丛都绕了个遍，抱女人，也抱男人。这些事，赵梁颂这个当儿子的也从不在爹面前遮掩，赵国璋虽没他花花肠子多，但儿子像老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娶了六房，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娶不娶金秀珠对于赵梁颂来说根本无所谓，他根本不会在乎家里多不多一个女人，或者身边多不多一个妻子。

眼下这百般推诿的态度着实令人生疑。但最令赵国璋在意的是——赵梁颂的不顺从。

赵国璋让心腹前去刺探，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赵梁颂十晚有七晚都会从避开耳目进到废院去，目的尚不明朗，大抵是有了私情。

如果赵梁颂只是因为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来驳自己的意，那可就太蠢了。

同样也意味着赵梁颂对于赵国璋而言，并不再是合格的接任者，他有了情，就有了软肋，有了要命的地方，敌人一刺这处他就缴械投降了。

上回他跟宋玉楼为了抢情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回又因为相上寡嫂几次三番同自己画弧打圈，真是疯得不轻。

不过赵国璋认为，赵梁颂并不会为谁丢弃自己的宝剑和铠甲，他骨子里就是那麽自私薄幸的人，和自己如出一辙。

瑞雪兆丰年，今年冬天的雪比头些年的都要大许多，在俗语中预示着明年即将丰收顺遂的好兆头。

不过这些吉利话都是千百年来从人的嘴里吐露出来的，没有任何一条天地律例明文规定，都是人主观的想法，人的念头，而并非神的金口玉言。

今晚除夕夜街上会有烟花表演，赵梁颂想找秋见怜去看花火，不想秋见怜又拿老一套累了倦了搪塞他。好在赵觅星想看，秋见怜生育後便长出来了一颗舐犊情深的慈母心来，怕赵梁颂照顾不好赵觅星，便也改了主意要跟着去。

秋见怜脸上瘀伤消的差不多了，却还有一小圈浅浅的青紫痕迹，一碰还有些痛。他裹着厚厚的旧围巾，随着熙攘人流跟在赵梁颂後面走，赵觅星则骑在赵梁颂的肩膀上，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赵梁颂精心打理好的头发，由人架着观赏漫天绚烂的烟火。

小虎和春萍站在最後面护着秋见怜。旁人要想近秋见怜的身，小虎那双炯炯有神的牛眼睛便凛起来，吓得人忙忙摆手；旁人要想挤到秋见怜，小虎便挺起胸脯支起一身腱子肉，恐得人退避三舍。

久而久之几人身旁空出一圈间隙来，赵梁颂心中得意，回头想去牵秋见怜的手，又被拒绝。

“架好孩子，别跌着她。”

赵梁颂面上应了声好，心里想的却是要把赵觅星扔给小虎。若非为了讨好秋见怜，他才不谋这苦差事，害得头发都被这胖乎乎的小手抓成了乱糟糟的鸡窝。

燃尽的烟火落下後马上又有新的腾空而起，接连不断地划破夜空，炸出五彩斑斓的火光，赵觅星捂紧耳朵瞧向宛如白昼的夜空，她咯咯笑着，挥舞着自己的手，妄想抓住天穹。

秋见怜见赵觅星这样高兴，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来，他担忧赵觅星受风，踮起脚尖掖了掖赵觅星的棉袖子。

赵梁颂扭头，见秋见怜心情舒坦了，自己也有些美起来。借着烟火的光亮，赵梁颂俯下身向秋见怜索吻，秋见怜借口说人多，又同他推脱。

赵梁颂不依不饶的亲了口他的额头，这吻来的快，秋见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啄了口，碍于左右人多才没有反驳他。

赵梁颂自知秋见怜面子薄，不会在眼下同他闹别扭，便又厚着脸皮亲了下，不过这次秋见怜有了防备，只让他的唇擦过了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