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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赵梁颂始终对爆炸的案子藏怒宿怨,毕竟他最爱的人差点与他阴阳两隔,且金小姐的死赵梁颂也从没忘怀过。
如今耿平嚣张地找上门来,赵梁颂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赵梁颂和黄竟遥面对面,却靠在栏杆上不肯和人对视,只轻蔑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好像黄竟遥并不是曾经在上海陪了他一年的旧情人,而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赵梁颂的拇指擦过金属滑轮,铮的一声红蓝交织的火舌冲出,又猛地被铁盖子压灭。他问:“耿平在哪?”
黄竟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含糊道:“就在和平饭店里,穿着侍者的燕尾服。他要杀了你,去和村冈讨赏。”
黄竟遥故意将“杀”讲的铿锵有力,他希望自己能靠这个字眼获得赵梁颂的重视与垂青,毕竟他是冒着要命的风险来通风报信的。
兴许是枕戈待旦惯了,大敌当前,赵梁颂却毫不畏惧,他想:在人这麽多的地方杀我可不容易。
赵梁颂又问:“他长什麽样?有没有什麽明显的特征?”
黄竟遥脑海中浮现出耿平脖子上的那片不规整的浅棕色胎记。
耿平素日里身穿立领衣裳时看不太出来,可他现在混入招待中,身着燕尾服,这个特征很明显。但黄竟遥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没有,他的样子很普通,和常人并无不同。”
赵梁颂不置可否,问:“你为什麽帮我?”
对“反水”的黄竟遥,赵梁颂始终存有疑虑。他不信黄竟遥那麽贱,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却始终上赶子趋奉。
黄竟遥曾经嗜赌如命,赌鬼的话赵梁颂是不敢信的,且黄竟遥也从不是个单纯的人,他看似懦弱,实则绵里藏针,这样的人最毒不过。
黄竟遥蹙着眉头,像被问住似的踌躇起来,他好像有什麽难言之隐,扭头看看赵梁颂,又看看秋见怜,目光在两人间不断回环,偏讲不出话。
可他那目光中所蕴含的东西再明显不过。他在对赵梁颂倾诉着思念和爱意,却又因秋见怜在场的缘故难以开口,黄竟遥好像在说: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的心意还在。
赵梁颂当然明白黄竟遥此刻的挣扎有演戏的成分,却仍未将他戳破,只希望这个疯子不要在秋见怜面前说胡话。
毕竟只要黄竟遥没有明明白白地讲出那三个字,秋见怜就不会懂,否则就算他当场演一出精彩绝伦的默剧,秋见怜的脑袋也不见得能察觉出什麽东西。
眼下在赵梁颂心里最危险的不是耿平,而是像不定时炸弹般的黄竟遥,说不准哪下就突然发作。
赵梁颂低下头,他看着秋见怜的鼻尖,温声说:“走廊是不是太凉了,小心生病,上三楼去歇一会儿吧。”
二楼餐厅鱼龙混杂,比不得三楼肃静,耿平也更容易下手。
赵梁颂说罢又冲殷绍文扬了扬下巴,全然把这银行家的小儿子当成了任他差遣的保镖,说:“我嫂子胆小丶怕人,麻烦你了。”
殷绍文心头冷笑,他笑赵梁颂道貌盎然,嘴里说着“嫂子”,真正想的却是“妻子”。
与坦然的赵梁颂不同,黄竟遥口中的“杀”,让秋见怜心惊。
拜耿平所赐,硝烟四起的火场时常出现在秋见怜的梦中,原先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人,现在又要来索自己身边人的命,谁能不怕?
幸运的是,那日秋见怜本来已经上了车,一摸口袋猝然发现自己没带钱包,古怪的是他明明记着自己拿了的,回屋去找竟然在赵现山的相框前,再一转身就听见了贯耳的巨响,爆炸声震慑人心,比盛夏隆隆的惊雷声还要响。
念及此处,秋见怜一下抓住了赵梁颂的腕子,他的担忧比黄竟遥的要纯粹的多,尤其是那双永远湿漉漉的眼睛,他是真心为赵梁颂感到恐慌的。
当自己死时的痛苦是短暂的,运气好的话咽气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如若是自己身边人殒命,那麽痛苦或许就会是永恒。
赵梁颂瞧着秋见怜的眼睛却笑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说:“你喜欢我的大金表啊?好重的。给你戴没问题,不过等下还有用,不能立刻送给你。”
秋见怜哑然,他对看似无所顾忌的赵梁颂讲不出话,只低声哀求着说:“我们走吧,回家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了。”
赵梁颂心知走肯定走不了,却对秋见怜做出了承诺,说:“好,你再等一等,不要急,我们马上走。”
而後,殷绍文将秋见怜带进了三楼包厢,给了赵梁颂和黄竟遥谈话的空间。
黄竟遥还是那副嚅嗫的神态,他看着赵梁颂,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在上海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临走时来我家见我,其实我很想去找你……你一定对我失望了吧,但请你相信,这几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闭起眼睛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