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马林的味道穿透口罩冲进鼻腔,简直要把人掀翻出去。
“许啊,迟到扣钱啊。”
里面一个同样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无奈叹息道。
他很高,大概要超过一米九了,眼睛是好看的浅琥珀色。
“没事儿,楚队。”许不工走到他身边,很无所谓地开玩笑,“我加班,反正加班费高。”
“开始吧开始吧。”楚万胜实在是懒得跟他插科打诨,擡手掀开标本箱的盖子。
又是铺天盖地的消毒水味道。
浸在标本箱里的残肢已经泡发了,许不工接过他递来的断肢放在工作台上。
“楚队最近又接新案子了啊?还没见你这麽忙过。”
许不工企图和楚万胜搭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算是厚重的福尔马林味道都掩盖不住断肢身上那股腐朽的臭味。
人身上的臭味可比小动物身上大多了,他生理上不适。
“是啊,新案子。”要是现在能抽烟,楚万胜肯定一下叼两根,愁死他了,“就中心医院後街那个花鸟市场,里面有一堆卖丧葬的店,那种店叫什麽来着?”
“不知道,殡仪馆?好像就叫什麽丧葬用品店吧。”
许不工也不知道,他不老去市中心,人太多了挤得慌,也就是前段时间要买东西稍微往那边走了走。
“反正就是那一块儿,前两天有家店店门被撬了。以为就是个撬锁的小事儿吧,报警人吞吞吐吐说不清楚,出警了一看,进门正中间躺着一个人,烧的脸都没有了,跟那火化了一半跑出来似的。”
楚万胜边说边把尸块从防腐液里捞出来,许不工把它们放在工作台上拼好,两人十分默契,一看就不是头一次合作。
“出人命了那就不是一般小事儿了,我徒弟还算靠谱,立刻封锁了现场叫我过去。我到那儿一看,那人烧的啊……”楚万胜感叹一句接着说,“但是边上又没有烧焦的痕迹,什麽东西都好好放着,就是锁被撬了,地上多个死人,酒瓶子都不在店里面,在门口碎了一地。”
“是被人扔过去?”许不工合理怀疑道。
“肯定是了,反正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楚万胜接着说道,“然後就查呗,关系网梳理了三四天,嫌疑人列了一排,你说那人就这麽欠,东招惹一群西招惹一群,是出事儿了指望两边打起来给他争取时间逃跑啊?”
越说越来气,楚万胜恨不得让他复活之後给他两巴掌。
“哎,但是小孩儿也挺惨的,才二十刚冒头吧,就给人弄死了。”楚万胜生气归生气,遗憾归遗憾,但他该感慨感慨,该骂还是要骂,“真烦人。”
“那尸体呢?检测过了?”许不工听着,手上动作一下也不少,速度反而有加快的趋势。
“嗯,查过了,恁轻松哪用得着你啊。”楚万胜指了指台上的碎尸,“这才是你该干的活。”
许不工看着台子上七零八落的尸块:“钱难挣啊。”
三个小时之後,工作台上出现了一具完整的尸体。
“男,二十八岁,致命伤在後脑,钝器击打死亡。”
许不工扫视着台子上的尸体,视线流转之间,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左边肋骨处……这里怎麽能少一角呢?”
和人打架的时候被打断的?不像,就算是断了也应该断在身体里面。
手术刀在浮肿的皮肉里来回搅动,许不工想要找到那块缺失的骨头。
“箱子里没有东西了吗?”
“都在这里了。”
楚万胜昨天夜里出的任务,又马不停蹄过来跟着许不工拼尸块,现在累的眼皮忍不住打架。
“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走的时候整理好。”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说出这句话的许不工简直是菩萨转世,楚万胜也不客气,生怕他反悔似的赶忙起身走出实验室脱下防护服。
“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许不工想起件事,跟着出去脱下防护服洗了个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被做成标本的新鲜鸭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