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他们祖祖辈辈敬仰至今的岩王帝君!是他用他的血为如今金港璃月的繁荣与昌盛定基!那可是他们君父的血肉!
胡桃不敢回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她也做不到。
她因为悲伤而难以动弹,竟然一时都没办法做到转头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她连扑到钟离怀里哭着骂他的力气都没了;她因为愤怒而颤抖不已,为的就是在她的视线之外居然有人试图颠覆钟离倾尽心血造出的体系,为这麽多年自家客卿不声不响的,独自流了多少的血而气愤不已。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帽子摘下来抡钟离一下——麻烦就麻烦点,法律条目多了就多了,不要用摩拉建立贸易网络不好吗?!
……可是,就像如故说的,那是最完美的贸易网络,那是最难达到的贸易体系——那是贵金之神的伟业,那是岩王帝君对【契约】的践行。
他将一切完美的事物放到孩子们面前,任由璃月把玩,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是否已经愈合。
你怎麽能这样呢?胡桃任性地想:你怎麽能连这麽大的事情都一声不吭呢?
她回想起如故讲到归离集历史时,一位须弥学者为归离集和尘王归终的故事进行的详细补充;回想起香菱讲出的,属于炉竈之魔神的过去;回想起海灯节上的种种,已然离去的仙人,战死沙场的夜叉,和曾经葬身战场的无数千岩军。
现如今璃月又知道了摩拉的来源,胡桃甚至都不敢去想象那位天权星会是何等反应。
——倘若过去的璃月先民有朝一日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踏的尽是君父的血与泪。
——他们会作何反应?
胡桃不知道。
但是她可以确信,无论是对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
对璃月而言,这永远都是一场空前绝後的可怖噩梦。
——可是这偏偏是现实,可是这偏偏是真实。
不知道是谁的口中先溢出了悲鸣,最後一传十,十传百。
整座璃月,竟无一人幸免。
客卿,你听到了吗?你的璃月在哭啊。
胡桃怀疑自己哭了,恐怕还哭的特别狼狈——因为她从未见过钟离那般慌张的模样,堪称匆忙地制止了魈下跪的前摇,故作严肃地训的魈都不敢跪了——这不同于先前的无措,那时候钟离还能假装淡定,现在却是连那份僞装的心力都没了,先前胡桃就觉得全璃月一起哭对钟离来说绝对有效的很,保证把这个坏客卿治的服服帖帖的,然後她就要边指责钟离居然让她这个上司在下属面前哭的这麽惨,最後再把自己埋进他怀里哭着撒娇。
可是胡桃如今只想问他——等到钟离俯身过来用手绢给她擦眼泪的时候,她终于有了一点力气,足够她扯着钟离领子质问他:“放血疼不疼?”
说完她都不顾钟离有没有回答,她摇着头咬着牙心想:怎麽会不痛呢?
胡桃小时候没少胡闹,也不小心磕伤过膝盖。当时爷爷不在,便是钟离亲手为她清理伤口丶包扎的。那麽小的伤口,更是远没有流出那麽多的血,连那麽小的伤口都弄得这位客卿先生忍不住蹙眉,难得严肃地训了她几句不注意安全,然後又生怕伤了她的心一样将表情软化下来,对着依旧嬉皮笑脸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是一点磕伤你都会替我觉得痛,放血又怎麽会不痛呢?
只是钟离不在意罢了。
于是她对上那双茫然的琥珀色眼眸,咬牙切齿地颤声问:“客卿,你听到了吗?”
“璃月在哭啊……璃月在为你哭啊!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