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是古老的战场,是文明的,或许也是无数湮灭的终点。
此刻,万籁俱寂,只有风在低语,卷起细碎的尘埃,仿佛是在清洗古早的伤痕。
就在这份近乎神圣的回归与宁静中,异样悄然而至。
没有预兆的能量爆,也没有空间撕裂的咆哮。
仿佛就是这荒芜本身,这片土地沉睡了太久、积郁了太深的本源在翻涌。
大地深处传来一种细微却穿透力极强的震动,并非地震的摇晃,更像是无数根沉重的链条在极深处同时绷紧。
空气突然变得滞涩、凝滞,带着一种冰冷的、纯粹的憎恶。
紧接着,是光。
并非来自天空或任何星辰,而是从他们脚下这片寂灭的土壤缝隙里,渗出粘稠、暗沉、令人作呕的、介于紫与黑之间的微光。
这光芒仿佛拥有生命,贪婪地吞噬着本就微弱的星光,所过之处,留下一种精神层面的污秽感。
陈阳站着没动,但那份圆满无暇的境界自流转。
那污秽的紫黑光芒涌向他时,像是溪流撞上了巍峨磐石,只能徒劳地冲刷、扭曲、无法沾染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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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澄澈的目光穿透这刚刚诞生的污浊,看向那光芒的源头。
一个身影,不,更准确地说,一个由纯粹浓缩的黑暗、憎恨、以及凝固了亿万年怨毒意志凝聚而成的“核心”,
正缓缓从崩裂的大地深处浮现。
轮廓模糊不清,时而像残破扭曲的古魔,时而化作吞噬星系的巨口虚影,时而又呈现出万花筒般疯狂分裂、组合的畸形姿态。
它没有特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切负面概念在绝对寂灭压力下诞生的聚合。
是的,魔族。
但眼前的存在,绝非记忆中那些依赖本能、寻求毁灭与血肉的低阶魔物所能比拟,甚至远非昔日那些强横但仍有形体的魔王魔尊。
它们是……余烬。
是这片湮灭战场上,曾经被击败、被净化、甚至被彻底抹杀的庞大魔族军团,其最终残留的、最本质、最不可磨灭的那一缕“纯粹的毁灭意志”。
如同不死不灭的怨魂,伴随着太极空间的漫长时光、伴随着文明的反复生灭轮回。
它们并未消散,反而在这近乎死亡的绝对寂静中被反复淬炼、提纯、压缩。
它们失去了形体,失去了具体的情感和个体意志。
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将这亿万载寂灭之苦所孕育的、被压抑到极致的毁灭欲望,释放出来!
它们不需要征服,不需要统治,它们是纯粹的熵增意志。
是终极虚无的反扑,要将这片重生的“旧地”连同其承载的所有“存在”的可能性。
再一次拖回彻底的、永恒的死寂深渊之中。
那个纯粹黑暗的核心骤然“睁”开无数无形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像是一个微型黑洞。
尖锐、混乱、饱含无尽怨毒的精神尖啸,无声地撕开了空间!
这尖啸没有实质声音,却像无数锈蚀的刀刃,直接剐蹭灵魂!即使是林霜的意识,也为之一颤。
陈阳还是那个陈阳。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古井深潭,嘴角却似乎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解读的弧度。
他像是带着一点点……宿命轮回的了然?
他经历过太多文明的诞生与毁灭,理解那漫长寂静对任何意志的熬炼。
而眼前的魔族,确然不再是那个记忆里的模样了。
它们是寂灭本身孕育的、更纯粹的、更可怕的孩子。
新的轮回,自这一刻开始转动。
脚下的荒芜在陈阳举步的瞬间塌陷、重构。
并非空间跳跃,更像是宇宙本身翻过了一页沉重的书册,露出夹藏在深处的、早已泛黄却依旧清晰的旧章。
一步踏出,阴寒刺骨的北风裹挟着雪粒子,狠狠砸在脸上。
风带着塞外黄沙的粗粝,又混杂着劣质烈酒与烟火的气息。
脚下踩着的、被千百年脚步磨出幽光的青石板一同涌入感官,不再是死寂的荒芜,而是喧嚣的、混杂着生与死的温度。
大梁城。
斑驳的墙砖记录着无数刀劈斧凿、血火涂抹的过往岁月,此刻在风雪中沉默。
城门口,冻得脸色青的士卒缩着脖子跺脚,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
行人裹紧破旧的棉衣,低头匆匆而行,在厚厚的雪地上踩出深一脚浅一脚的痕迹。
宇宙的回归线?更像是命运的漩涡将他卷回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