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说康熙确实有先见之明,在他暴怒呵斥太子之後,太子并未直接离开,反而跪在康熙的营帐外请罪。
随军的宗室丶大臣们,见着储君这般狼狈模样,不管处于什麽考虑,纷纷向康熙求见,试图为太子说情。
然而所有的求见,全被拦在了门外。
更有甚者,账中的帝王将太子的请罪全部视而不见,只连下了几道旨意,怒斥太子的不忠不孝,令他回京,关入毓庆宫反省。
“太子,”胤祺昼夜不停守在康熙床头,眼睛已经熬得通红,他见着太子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眼皮只跳,他让梁九功盯着帐中已经陷入昏睡的太子,自己悄悄走了出来,对着太子行过礼,冷着脸说道:“莫非你要抗旨不遵?”
太子擡头,他的眼睛比熬了几夜的胤祺还要陷得厉害,来不及剃的胡须长出青色的胡茬,头发也凌乱得不成模样,他赤红着眼睛,狠狠瞪着胤祺:“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你放心,我的位子还稳着,不知皇阿玛被谁蛊惑了,等我和皇阿玛解释清楚,你们就等着吧。”
胤祺长叹口气,他靠近太子的耳旁,轻声说道:“太子,你难道还没想明白错在何处?”
太子怒目圆睁,他早在胤祺走近时便已经站起来,听了胤祺的话,太子勃然大怒,狠狠抓住胤祺的衣领,一把将他拉近:“我没错。”
太子自认为兢兢业业,为康熙将家守好,他坐镇京中这段时日,日夜不息地处理政事,偌大的国家没有出任何岔子,就连他生性严厉的太傅,都赞了几句。
然而奉旨到了御驾前,康熙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呵斥,太子也委屈的不行,只恨恨想着到底是谁进了谗言,他日後一定要狠狠回报。
当然,在太子心里,进谗言的人选基本已经确定,除了一直嫉妒他,且随驾出行的大阿哥胤提,还会有什麽人。
胤祺的领子被太子紧紧勒住,他急促喘息着,凑到太子耳旁,用气声说道:“大阿哥对裕亲王不敬,皇阿玛勃然大怒,令他离了中军。”
听了此话,太子眼瞳睁大,胤禔都不在中军,如何能进献谗言,就连听了大阿哥被康熙处罚,都没心思幸灾乐祸。
到底是谁,隐藏在暗处,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太子喘着粗气,盯着胤祺,心知胤祺必然知道内情,才会与他卖好。
胤祺却好似不知太子所想,他用手将太子的手握住,从他衣领上拿下:“大阿哥去了裕亲王麾下,皇阿玛令他好生跟着裕亲王。”
太子脸色惨白,此次康熙亲征噶尔丹,分为左中右三路,康熙坐镇中军,裕亲王福全带队去往右路,从古北口出关,恭亲王常宁率军前往左路,从喜逢口出关,左右两路大军合围噶尔丹。
将大阿哥派去右路当中,完全就是让他去捡天上掉下的军功,大阿哥对伯父裕亲王不敬,康熙居然就这麽轻拿轻放,甚至还为他善後。
都是儿子,为什麽如此不公。
这个疑问在太子脑中闪过,很快,他便有了答案。所以,皇阿玛的忌惮,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监国之时,做的太好反而是错。
胤礽惨笑着,精神比胤祺出来之前更加颓唐,他重重跪下,给康熙磕了三个头,苦笑着骑上马,带着不多的随从,狼狈的回京。
康熙的这番动作,让一部分人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唯恐触怒了帝王,另一部分人却心生更大的恐惧。
能在康熙身旁伴驾的,文臣的素养自不用说,武将身边也带着幕僚,个个都是通读史书的。
康熙生病一事,在军中不是秘密,只不过无人知晓他的病况,见着特意被召来侍疾的太子被驱逐,康熙又在皇子与宦官的把持下不见外人,不少人大逆不道的想起了始皇的沙丘之变。
中军之中的气氛更加紧绷,若非帐中经常传出康熙的圣旨,早就有人按耐不住。
但这份平静也只维持了几天,随着康熙陷入更深的昏睡,每日清醒的时间少得可怜,太医一日比一日哆嗦的厉害。
中军大帐中传出的命令愈发的少,军中将士愈发坐不住。
满人马背上得的天下,信奉拳头里才是硬道理,能领兵打仗的,个个都是火爆脾气,在再一次求见康熙被拒之门外後,钮祜禄的一个将军骤然暴起,指着拦门的梁九功鼻子,怒声呵斥:“你这阉人,到底在弄什麽鬼,这帐子,老子一定要进,你若识相,就老实给我让开,老子的刀可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