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您醒了。”候在外间的雪雁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忙推开门便要进来伺候。
“等等,”黛玉连忙喝止住,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时人对于短发到底忌讳,黛玉并不愿意她与胤祺的闺房之乐成为谈资,惹怒了宫中那几尊大佛,索性,就连雪雁也瞒着,反正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敢翻她的床榻。
雪雁停住了步子,黛玉反手将另一个抽屉拉开,这个抽屉里放着的,却是绣样的成品,黛玉本就惫懒于女红之事,仔仔细细做了大半年,也不过将将做完一个香囊,原本打算着等胤祺的生辰,将这香囊当成他的贺礼送上,现在见着这些头发,黛玉陡然有了新的想法。
发丝被小心地放在丁香芙蓉帕上,黛玉扬起素手,拿着与胤祺同一把剪刀,将浓密的秀发拨开,挑出发尾,同样轻轻见了一剪子。
手指上的一束发,应声而落。
坠在帕子上,瞬间便与胤祺的头发混合成一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无法分开。
黛玉纤手轻拨,帕子中的头发重被缕顺,大红的丝带被抽出,将交早晨多了一倍的头发仔细扎紧,放入香囊之中,仔细地将袋口收紧,又妥帖地塞入深处的抽屉之中,这才将雪雁喊来。
雪雁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她脸红红地掀开了帐子,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放,擡眼间隙中,见着黛玉身上衣裳完好,这才放下紧张之色,熟练地端盆递水。
等着用完早膳,天光正明,黛玉索性令人在廊下摆放了桌椅,就着秋日里难得的日头,昏昏欲睡。
“雪雁,”但黛玉心里一直都有事情惦记着,她瞧着天色已经大亮,此时走亲访友不算失礼,忙对雪雁说道:“我想着我们从宫中搬过来,到底是喜事一件,过些日子也得办个乔迁宴热闹一番,只不过我刚从宫中出来,得用之人不过你一人而已,你替我去荣国府,给琏二嫂子送个帖子,就说我请她过来,帮我操持乔迁宴。”
黛玉与胤祺商量妥当了,要找王熙凤询问洋人的事宜,但他们想开琉璃铺子的打算,黛玉并不准备闹得满城风雨。
在事情没有真正定下之前,黛玉并未想着将这事嚷嚷的满大清都知晓,便找了个理由将王熙凤请来。
更何况,黛玉备嫁的日子,王熙凤在林府来来去去的,办事麻利又爽快,很是得了番夸奖,不仅黛玉,就连上门送贺礼的福晋丶夫人们见了,无一不对王熙凤赞叹不已。
黛玉相信,这乔迁宴有了王熙凤搭把手,她能轻省许多。
雪雁连忙接过黛玉亲笔写好的帖子,欲要离开,突然听见外头隐约的脚步声,连忙一拍脑门,凑近黛玉耳旁,轻声说道:“福晋,前院管家与管事嬷嬷,领着下人求见。”
黛玉点点头以示知晓,这也是身为女主人,应当做的事情。刚刚接管这个府邸,下人需要表忠心,黛玉也需要收服人心。
旁的阿哥福晋们,也大都有这一步,恩威并施地展示主子的风度。
黛玉并不打算特立独行,她侧过头想了想,对着雪雁吩咐道:“这事我知晓了,你将管事的都唤来,自去荣国府即可。”
雪雁最是信服黛玉,听了她的吩咐,磕绊都没有停,走出去将管事嬷嬷与外院管家喊了进来。
那俩人瞧着不过三四十的年岁,祖辈都是内务府中人,听闻五阿哥开府,找了不少关系才入了这府管事,见着了黛玉,两人一个比一个恭敬,唯恐府中福晋对他们不满,将其退回去。
黛玉仔细瞧过,好似都是忠厚老实的,一双双眼睛热切的看着黛玉,恨不得将心剖给主子看,展示他们的忠心。
无声的笑了声,黛玉对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并不在意,只要他们不坏了规矩,能管住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黛玉并不是个严苛的主子。
她笑着令这两个管事起身,令身旁候着的另一个丫鬟送去见面礼,又恩威并施地勉力了几句,得到这两人赌咒发誓的表忠心後,黛玉便兴致寥寥地让他们出去。
忠心不忠心,总不是这麽一个照面就能瞧出来的,以後日子还长着,黛玉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的。
至于旁的丫鬟小厮,则是都聚着,在院子门外给黛玉磕了个头,得了赏钱後各自散开,喜笑颜开地当差去了。
日头又往当空移了几格,黛玉坐在廊下,只觉着这日光开始刺眼,她挡着脸,便要起身往屋子里走去,正在这时,雪雁快步走了回来,她神色复杂地望着黛玉,连称呼都忘了注意:“姑娘,今儿个我去荣国府瞧了好大一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