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
沈莺歌缓缓踱步,朝着葛绾咄咄迫近,轻哂出声,“你已经知晓得太迟了。”
“……”
葛绾感到了一丝後怕,她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清沈莺歌面容之上的具体表情,她的一切情绪俱是隐匿在了黑暗的光影里,因此显得晦暗莫测。
葛绾颤声问道:“你为何要栽赃陷害于我?”
沈莺歌挑了挑眉,问道:“事到临头,你怎的还在装傻?”
葛绾道:“什麽装傻?”
沈莺歌道:“是你和葛嫣俩姐妹,毒杀了我的女儿!”
风雨如晦,钟粹宫外闷雷滚动,一道霹雳般的雷声轰然砸落下来,如一柄雪亮的剑当空劈落而下,将天地之间照得亮如白昼。
昏晦的钟粹宫内一霎地变作敞亮。
两个女人正在短兵相接,亮出无形的刀剑墙戟。
恰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葛绾瞠目结舌,她不懂沈莺歌是何时知晓真相的,昔日悬挂着的姐妹情谊的面具,随着沈莺歌道出真相之後,便是轰然撕裂了开去。
葛绾露出了一抹极狰狞的表情。
五官扭曲在了一个点上。
她咬牙切齿地朝着沈莺歌扑了过去。
沈莺歌见招拆招,干脆利落地扬起了纤细的藕臂,岑寂的空气之中倏然撞入了一股子清脆的掌掴之声。
葛绾被打了个趔趄,整个人摔跌在了沈莺歌的裙裾跟前。
容相委实是狼狈不已。
沈莺歌俯低身子,在葛绾的近在咫尺道:“这一掌,是替我那个女儿打的。你活该挨打!”
雷声轰轰落下,凛风大作,檐雨如注,整一座宫殿被彻底圈禁在了一片瓢泼的雨幕之中。
沈莺歌半边脸沉浸于黑暗的翳影里,另外半边脸则被雷光照得明晰无比。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葛绾看清楚了沈莺歌脸上具体的面容情绪。
她的眉宇锋刃仿佛攒着一层薄薄的霜,薄唇凛冽地紧抿成一条细线,浓烈的五官如一道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观者只要稍一不留神,便很可能丧命于这一片火焰之中。
一股莫大的恐惧,凶猛地攫住了葛绾。她仿佛是预感到了什麽,手脚并用地往後避躲。
葛绾道:“我知错了!我认罪!我已经遭受到了发配古寺的惩罚了,为何你还要揪着我不放?”
沈莺歌冷笑出声:“你只是在肉身上遭受到了惩罚,但你的人仍旧是好好的,但我的女儿却永远地没了!”
又一道雷声劈裂而下。
葛绾看到沈莺歌身後的戟门处出现了一道修长的绯色身影。
葛绾如遇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急迫地哀唤了一声:“谢相!”
这一声谢相在偌大的主殿里显得格外嘹亮。
甚至都震荡出了一圈又一圈的回声。
沈莺歌凝了凝鸦睫——宿敌怎的来了?来的时机还这麽不对付,刚好是她要对葛绾泄愤的时候。
“谢相,你要救本宫啊!”
葛绾的嗓音如厉鬼正在嚎哭。
沈莺歌背过身,朝着雨光斜照而来的方向望去,正好就看到了那一道清冷出尘的身影。
男人一身绯袍绶带,腰束蹀躞带,静静坐在轮椅之上,冷白修长的手正搭在轮椅的扶手处,指尖慢条斯理地敲击着扶手。
发出一连串颇有节律的声音。
“今夜是什麽风,将日理万机的谢相给招来了?”
沈莺歌竭力克制住恼火,打从入宫之後,她就与谢瓒不相对付了。
谢瓒冷峻清隽的脸上,蘸染了一些雨水。
尤其是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历经雨水的濯洗,变得如一颗黑曜石,在雨夜里散发出一种威压的气质。
谢瓒道:“自然是娘娘将微臣招过来的。”
“……”
沈莺歌似乎是听到了一桩笑闻,朝着谢瓒所在的方向行前一步,忍不住道:“本宫从未遣人来相邀,是谢相不请自来罢?”
雷雨瓢泼,将这一对相互对立的男女裹挟在了风雨之中。
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