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就会感到异常地满足与揄扬。
他要她恨他。
因为恨的背面,往往是爱。
他所做的这一切,是想要沈莺歌爱他。
是的,他想要沈莺歌爱他。
他深晓,沈莺歌并不爱哀帝,她只是需要一个助自己登顶的阶梯——是以,她利用了老皇帝夺得了无限荣宠,并利用无限荣宠兑换成了上等权力,为自己的势力添砖加瓦。
在沈莺歌长达近十年的博弈之中,谢瓒领悟到了一个真谛——与沈莺歌斗,其乐无穷。
他非常享受与沈莺歌斗智斗勇的日子。在生与死之间,将博弈拉扯到了极致。
……
谢瓒的思绪逐渐归拢。
将目光定格在了将他背在身上的女郎身上。
她背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火海。
浓烈的火光如一枝细腻的工笔,将她的面孔描摹得非常写实。
谢瓒埋抵于她的脖颈上之时,能够嗅到她皮肤上的薄汗和乌鬓之上散发而出的浅香。
它们共同织成了一张隐形的网,网住了谢瓒的身体。
谢瓒觉得自己根本挣脱不了这种网。
这种网扎得他太深了,侵入血肉,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谢瓒低低地垂下了眼睫,趁着沈莺歌不备,他偷偷亲吻了一下她的脖颈。
这种亲吻,她根本不会觉察的到。
这一会儿,沈莺歌还忙着奔逃。
她不能被老皇帝所派遣下来的那些皇家禁卫发现。
原本她只打算自己奔逃。
但见谢瓒昏迷丶失去了意识,她罕见地动了恻隐之心。
她不能弃他于不顾。
好歹是他将她救出了熊熊火海。
哪怕是宿敌。
沈莺歌齿关一咬,干脆利落地认了命。
她一鼓作气背起谢瓒,将他带离火海。
好不容易将他带到了相较安全的地方,
沈莺歌就将谢瓒放在地上,对他怒道:“谢延暻,你也忒重了一些!”
她将他扔在地上,准备走。
但馀光瞥见他那两条血淋淋的伤腿,她再一次心软了。
算了,既然要做好事,那就做全罢。
沈莺歌走了半途,又溜了回来,在谢瓒面前俯蹲了下来,撕开裙裾的一角,给他那伤腿包扎伤口。
又从袖裾里摸出了药酒,在伤口处细致地匀抹。
谢瓒分明是有意识的,但他故意不睁眼醒来。
他享受着这种特殊时刻里,沈莺歌带来的这一份亲近。
但好景不长——卢阔很快就寻来了,沈莺歌适时撇清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淡声道:“剩下的摊子,就委托卢御医了。”
言讫,她就搴裙速速离去。
谢瓒在昏晦的雨色里,缓缓睁了眼。
目送着沈莺歌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夜将尽,天将明,她的裙裾飞扬,裙裾之下露出了两根雪白细腻的足踝,如鲛人的尾巴,在长夜里泛散着白皙剔透的光泽。
谢瓒扬眸凝视晌久。
直至沈莺歌的身影消弭在夜色尽头,谢瓒这才俯眸看腿上的伤口。
他的腿上不仅缠着纱布,还绑了一只蝴蝶结,在夜风的吹拂之下,蝴蝶仿佛被渡了一口仙气似的,不断地扇动着翅膀,飞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