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日的巡守之中,明面上是在护卫沈莺歌的安危,实则是在窥察着沈莺歌的一举一动,一旦沈莺歌有何风吹草动,这些暗桩便会伺机而动,将沈莺歌的动向及时汇报给宿容棠。
宿容棠获悉了沈莺歌的动向後,便会进一步做出行动。
比如这一回,沈莺歌去钟粹宫,谢瓒随後也去了钟粹宫,两人共同出现在钟粹宫,那想必是存在着一些猫腻的。
甫思及此,宿容棠便是遣了一位妃子去老皇帝那儿吹了一记枕边风,老皇帝本就是多疑之人,怀疑沈贵妃与谢相二人之间存在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宿容棠所吹下的这一缕风,就堪称是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
老皇帝登即就摆驾去钟粹宫捉奸了。
但结果,什麽都没有。
老皇帝并没有看到沈莺歌与谢瓒。
他或许也是走火入魔了,非要找寻到这两人不可。
老皇帝瞬即遣人纵火烧了钟粹宫,走水了,这两人肯定是会出现的。
但大火庶几是吞噬完了钟粹宫,这两个人连半道人影都不曾出现。
老皇帝疑心不灭,派遣了一衆禁军去钟粹宫外围搜查,仍然是遍寻无获。
老皇帝内心的疑虑之柱发生了轻微的动摇。
或许,沈莺歌与谢瓒根本就不存在猫腻?
他遣心腹分别去了一趟翊坤宫与谢府。收到了两则消息,如下——
沈莺歌当夜身子不适,一直宿于寝殿,後半夜发起了高热。
谢瓒当夜一直在谢府书房务公,从未离开过谢府。
两人皆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老皇帝先亟亟去看了沈莺歌。
他虽然对她心存猜忌,但他也重视她,她是他捧掬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她出了个好歹,他焉能不着急?
老皇帝遂是急急去了翊坤宫照顾沈莺歌。
照顾好了沈莺歌,老皇帝翌日又传召了谢瓒。
这端,沈莺歌也预料到谢瓒必会受到老皇帝的传召,她难免有些忐忑,担忧会露出破绽。
但老皇帝显然不按常理出牌,他不仅传召了谢瓒,也传召了沈莺歌。
老皇帝命沈莺歌给谢瓒端酒。三人成席,在场人人皆是各怀心思。
沈莺歌执起酒盏之时,馀光不由自主往谢瓒那儿偷偷撇了一眼。
谢瓒仍旧是一副绯袍绶带的造相,面容沉静如水,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静静搭揽在了膝面之上。
他坐在轮椅上,那绯色的官袍完全遮掩住了他的双腿,任何人都看不出他的双腿缠着血色的纱布,纱布之上绑着一根漂亮优雅的蝴蝶结。
受了老皇帝的吩咐,沈莺歌起身执起酒盏,给谢瓒斟酒。
越往谢瓒靠拢过去的时候,沈莺歌的内心戏越是活络。
打从谢瓒在火海里救了她,而她也将他背负到了安全的地方,两人之间就添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蒙昧氛围。
这种蒙昧氛围,外人是根本读不懂的,老皇帝也读不懂,只有深处其间的男女才能悟透。
沈莺歌为谢瓒斟酒时,能够嗅到从他身上泛散出来的雪松冷香。
太熟悉了。
沈莺歌一下子就回溯起了大火四起且兵荒马乱的雨夜,他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搂在膝面上,带着她破窗而逃。
当时她近乎伏在他的身上,两具成年男女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抵在一起,是致命的契合。
也是从那个时刻起,她对他身上那独有的香气,念念不忘。
冷冽,清峻,孤高,出尘,脱俗,如山间鹤,如明月松间照。
点点滴滴缭绕在了她的心头上。
“娘娘。”
男人那饱具磨砂质感的嗓音,如酥在她耳根上的风。
沈莺歌恍若回神,适才发觉自己斟酒的时候,酒液已经满溢出了酒盏。
她竟然在谢瓒面前失态了。
沈莺歌以为谢瓒打算当衆拆她的台。
哪承想,他执起酒盏,浅浅饮啜了一口,便开始与老皇帝论议起公事。
沈莺歌有些愕讶。
谢狗居然挑刺,也没有与她针锋相对,还是稀奇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