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个对她而言已经?残破不堪的世界,她也要扛下?来,认清与父母的离别,与哪吒的离别,好好活下?去。
哪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将她拥得更紧了,无措着,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里的模样。
他的唇无意识贴在了她的额头上,或许是因为他还高烧着,那柔软的唇瓣也变得炽热,炽热到?让身体越来越凉的她有?些贪恋。
“好冷啊……”她在轻喃着。
“寻寻,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丢下?我……”
有?同他体温一样滚烫的泪,也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那泪水顺着她的额角,滚落至下?颌,她听见他几乎是极尽克制的绝望声线,声声哀求,令她眼皮也抖了抖。
靠在他的肩上,又不属于哪吒的泪水也打湿了他的衣襟,在灿红的衣裳上像绽开?的莲花,但?更像是洇染的血色。
她无言以对他的哀求,又恍惚觉得眼睛酸涩无比,看着他身上刺目的红,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以后别穿红衣了……”
少年并未回应,他仍然陷落在将要失去最珍视之人的惶恐里,将她深深拥住。
时青寻叹息一声,自顾自说?道?:“这个颜色太刺眼了,像血一样。你还是更适合雪一样的颜色,纯粹的,无暇的……”
“血”和“雪”,无比相近的音。
她的声音已经?微弱的快要听不见。
可哪吒还是听到?了,明白了,沉默一瞬,声含颤抖,“……好。”
“再见,哪吒。”
她嗅着他身上渐渐馥郁的莲香,最终如?此道?。
再见,这个世界。
他没再说?好。
*
意识渐渐回拢的时候,仍有?淡淡的莲香在鼻尖萦绕。
好似仍是从梦里传来的。
跨越千年,从相伴过?无数日夜的那个东海畔穿梭而来的莲花香,源于她亲手送上的小莲花,最后被他一分为二,重新送还予她手中。
这一次,她醒来的时候没有?哭,她很平静,因为梦中的最后一刻她也是平静的。
那是一种脱离了这个世界后,游离于世外的平静。
平静感?在此刻,化为一句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话——
幸好幸好,她又回到?了这里。幸好她没让那个少年再次孤身一人,她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幸好这次,她不用?再说?再见了。
“呵。”
耳畔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
时青寻方才微微颤动的眼皮彻底睁开?,一眼看见了这个千年前称得上罪魁祸首的龙。
她没哭,就是还因为有?这个原因——昏迷前她还在和敖丙打架呢。
她可不想让敖丙看见她哭。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漫长,可意识回拢之后,时青寻感?觉现实里应该还没过?去太久。
环视了一圈尚有?扇小窗的小竹屋,透过?窗棂,看着外面的重重竹影投射的方向,她大概估计了此刻的时间——约莫晌午。
而后,她还是将目光重新锁定回敖丙身上。
“千年前的那场霜灾,又是你搞的鬼?”时青寻调整好心?情?,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带着质问的语气。
敖丙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很快反应过?来,再度冷嗤,“你恢复记忆了?是又如?何,反正那次是无人发现了。”
“呵呵,你真是烂到?骨子里的坏。”时青寻冷呵,“都说?心?如?蛇蝎,以后改词叫‘心?如?敖丙’更合适。”
敖丙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一双淡彻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时青寻,你现在在我手里,还敢大放厥词?”
她此刻躺在床榻上。
出乎意料的是,敖丙没有?绑住她,她得以支起身子,冷冷与他对视。
龙族青年那双微垂眼眸是静澈的蓝,十分剔透,往向她的时候含着一丝天生的柔情?,哪怕他这样面色森寒。
温润如?玉,温和无害,他当真有?着这样的表象亲和力,可惜骨子里是个漠视人命,冷漠无情?的神仙。
“既然做了,怎么就不让人说?了?”她无惧与他呛声。
敖丙也在静静观察着她,听闻她言后,神色更冷,眼中闪过?的暗光变幻莫测,仍然牢牢锁定着她的脸,“时青寻,你还真是变了很多。”
因躺在床榻上,时青寻的裙摆逶迤铺散,如?粼粼的浪,也如?绽放的青莲。
她原本就生有?一张姣好的脸,骨相优越精致,眉似新月,眼若春杏,身型又高挑纤细,但?千年前常穿的粗麻衣服难免会掩住人的风采,何况昔年她还小,尚未完全长开?。
如?今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