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寻,你怎么有胆子做这种事?你从前可不会敢——”
“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柳叶刀又?近了一寸,已然割开他的?血管,时青寻的?眼睛有点红,是气的?,“我?亲眼目睹了哪吒削肉剔骨,我?现在亲眼看见你联合诸魔扒人皮,抽人筋,抽你一条筋算什?么?你再不全部招供,我?把你的?肉都剐下来!”
“我?说我?说——”敖丙哀嚎起来,“我?说了又?怎么样?你非要知道又?能如何?我?和三魔约定,事成之后,杀了你和李哪吒之后,我?把东海献祭给狮驼岭——”
“你疯了!”时青寻瞪大眼睛,手里的?刀不自觉又?深了一寸。
“所以说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血汹涌喷薄,染上?他的?衣襟,苍蓝色的?华服浸了血,黏腻得像一滩毒液,敖丙愤恨地看着她,“现在我?不是已经落在你手里了吗?”
哦,她怕还有什?么细节忽略了来着。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也和她一起坐在东海边聊天的?“童年故友”,恍惚间,忽然觉得一切荒唐极了。
东海约莫有个十万水族吧,送给三个妖怪吃?那三个妖怪也真敢答应啊。
“那是你家啊,你献祭东海?”她皱起眉,觉得不大理解,又?好像能理解,“你疯了?”
看着他那双淡漠无?澜的?眼,她忽然意识到了——这条龙,本质上?就和那种会败掉所有家产的?纨绔子弟一样的?。
他陷在曾经东海为他营造的?纸醉金迷里无?法自拔,那是一种荒诞的?享乐至上?,而他是个热衷豪赌的?赌徒,所有身外物?对他而言重要,又?不那么重要。
他可以用任何东西来赌,赌赢了能得到报复她和哪吒的?快感?,赌输了……不到满盘皆输,他是根本不会回头的?。
“我?家?”敖丙真的?疯了,脖子上?在冒血,喉咙里在咯血,他还在大笑?,“东海也没有真正保我?,昔年引李哪吒入海的?局明明是父王与我?一起做的?,现如今他却撇得一干二净!当日我?被抽龙筋剜龙心,一切就发生于东海之上?,他却龟缩在海底,对我?见死不救!”
“……”
“我?恨你们,我?也恨他们!一起死吧,天上?无?我?一席之地,海里我?也无?家可归,我?早就不相信什?么亲情了!”
所以,他才丝毫没顾及过?和敖烈的?兄弟情谊。
至亲尚且不在乎,何况堂亲。
时青寻这次顿了顿,她静静看着他,看着他发疯,好半晌,才因为窗外越发响亮的?兵刃铮鸣声回神。
“你现在是个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了。”她恍然大悟,“所以,什?么都不在乎。”
为了这点事,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这个思绪在心中只?是一闪而过?,她原本心觉,敖丙至少?在天庭还有个闲职,他害了凡人的?性命,却至少?自己还保全了性命……
已经够好了。
但此刻,她恍然明白了——这个赌徒,或许是输尽一切了,仍然意识不到自己多么执迷不悟的?。
人命在他眼中如烟轻,正如任何事在他眼中都一样。
“可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更像极为冰凉的?憎恶,“你真的?好幼稚。”
时间总会让人改变,可某些自诩长生且高高在上?的?神仙,他们好像真的?一成不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令人讨厌。
还是这样狭隘的?胸襟,这样自以为是的?思想。
千年过?去了,这条龙没有任何的?反思和成长,还是这样。
他还说她只?相信自己,他才是真的?自私冷血,偏执固执。
那柄薄如蝉翼的?冷厉刀刃,最?后停下了他动脉前的?最?后一寸,利器需要极为平静的?心绪才能控制它的?稳,时青寻此刻能做到。
“带着你这些可笑?又?幼稚的?抱怨,自私又?卑劣的?证词,去说给玉帝和佛祖听吧。”
一刀杀了他,是最?便?宜了他的?方式。
时青寻看着这个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他眼中闪着孤注一掷的?偏执。
她知道,他等着她一刀痛快结果了他,但她早就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年纪了,证据已经到手,他挟持同僚、残害凡人,全都是铁证。
天庭的?刑罚会让他更生不如死,没必要自己动用私刑。
敖丙神色微变。
混天绫不是什?么真正宽容温和的?法宝,反之,这是天生带煞的?神仙命中相伴的?灵物?,是相同的?狠绝凶煞,缠上?了敌人,敌人便?再也挣脱不开。
“哪吒来了。”她看向窗边。
兵刃刀戈声,就在他们最?后谈话的?间隙里,一下靠近。
如薄雾朦胧的?窗纸边,有斑驳摇曳的?人影,甚至在眨眼的?功夫里,还有几滴鲜血飞溅在上?,可以看出外面战况的?激烈。
敖丙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