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住嘴唇,不敢放纵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害怕自己一旦放纵,就会忍不住去抓着江崇的衣领痛诉他的无情,像个可怜虫一样向不爱自己的人自取其辱地问“你有没有一点点爱过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更怕自己会没有尊严地去求着江崇不要离开,求江崇分给他一点爱。
太难看,也太可悲了。
他不得不咽下在江崇来之前想过的一切,质问、指责、吵闹、挽留、哀求……
他已经失去了江崇,不能连最后的尊严也不要了。
只是心脏里的那根筋快要被磨断了,恨不得连着心脏一起扯碎,牵拉着身体的每一处神经,连绵的痛感和着汹涌的眼泪,失控地淹没他的五感,让整个世界变得空白。
沈年开始剧烈而急促地呼吸,眼前阵阵发白,伴随着脑海里尖锐的嗡鸣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手脚变得冰凉,一股麻意沿着手臂扩散到胸口,又攀爬到脖颈和脸颊,濒死的恐惧漫上心头,让人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恍惚中,他听见江崇在急迫地叫他的名字,有一根手指强硬地挤入他的嘴里撬开牙齿,拯救出他鲜血淋漓的下唇。
沈年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努力地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里接过递到面前的纸袋,扣住了自己的口鼻,控制着节奏一口一口缓慢地呼吸。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眼前渐渐清明起来,他看到江崇坐在旁边,眉头紧锁地看着他,一只手还在轻拍着他的后背顺气。
等他慢慢缓过来,呼吸也不再急促,江崇才松开手,从茶几上拿了纸巾递给他。
沈年接过纸巾,沉默着擦干净自己的脸。
江崇看着他不说话,眼中似有隐隐的担忧,这眼神太过有欺骗性,沈年鼻子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良久。
沈年自嘲地苦笑:“挺丢人的,对吧。”
“没有。”
江崇又道了一次歉:“是我不好,对不起。”
电影已经播到了重逢的部分,男女主谁都不肯承认爱对方,却还要别别扭扭地一起吃饭,开三个小时的车去接对方下班。
久别重逢的恋人大多如此,哪怕嘴上不承认,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却都散发着爱意,江崇和宋文清,重逢时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吧。
时隔八年还要重新在一起的人,那该是多深的爱呢?
这样伟大的爱情故事走到大结局,配角自然也该主动地退场,让观众见证主角的幸福了。
加戏太多,是要遭千夫所指的。
沈年没有让电影放完,他按了暂停。
已经知道结局,也不必亲眼见证,配角最好的结局同样也是点到即止。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
大概是刚才哭的那一场耗尽了情绪,沈年没有再哭,声音沙哑,却空前地平静。
“江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年的眼睛不亮了,瞳孔黑沉沉的,眼白上布满血丝:“你和我在一起的这将近三年里,有没有一次,哪怕是一次……想过要跟我有个结果?”
江崇在那一瞬间触电般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他害怕自己会一个恍惚给出不应该的回答。
他不该再给沈年任何不必要的希望和期待。
他的沉默让沈年了然地点头:“我明白了。”
沈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空洞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只是很可惜,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和你说没关系。”
“我实在不是很大度很无私的人,也没有办法潇洒地祝你们幸福。”
“但是我还你自由。”
大概有一秒钟的停顿,他接着说。
“江崇,我们分开吧。”
停掉的投屏很快进入了休眠模式,今晚没有月光,房间一片漆黑。
江崇迟迟没有动,沈年感觉头昏沉沉地难受,顺势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他催促着人离开:“你走吧,明天还要上班,我一会也要睡了。”
半晌,江崇站起身,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门口,也打开了客厅的灯。
沈年很怕黑。
人躺在沙发里,连背影也看不到了,江崇对着沙发背看了一会,转身推开了房门。
在迈出门的瞬间,他又转身,对着里面说道:“沈年,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尽管跟我提,无论是什么,只要我办得到。”
沈年没有回答。
江崇等了一会,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架子上,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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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提无妻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