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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第3页）

“是您啊，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吗？是不是要去医院？……”连珠炮似的问题，老婆婆打断她：“小俞啊，别担心，我没事儿。是你。你门儿前等着个人，可着急了，一直敲门。你来看看不？”

“人？等我？”那边似乎起床了，“好，我去看看，您赶紧回去吧。”声音透露着紧张。

老婆婆从耳旁拿下手机，往前伸手，问：“孩子，你跟小俞说不说话啊？”

梁冀点头。嘴张开，喉口却又什麽东西阻塞，张张合合了半天，一个字节也没吐出来。又想起手机那边说的话，他重重地摇头。

老婆婆道：“好，孩子，你在这儿等吧。我这老胳膊老腿了，不能受寒。”

她慢腾腾地一节节上楼梯。

“哐”一声，防盗门关上。

楼道里陷入无边的黑暗与寂静里。

梁冀眸底一片暗色，不复刚才的紧张，或许可以称之为近乡情怯，但比之要更复杂。他一手成拳，另一手紧紧包握，手指十分用力。他期待的，会是她希望的吗？

还在路上的俞梦思绪也挺复杂。

她在这里认识的人很多，但知道具体家庭住址的，也不过两三个。且这两三个都有她手机号码。所以老婆婆说的这人大概是什麽危险分子，半夜发疯，随便去敲人家房门。刚才的不动声色是因为害怕说穿了会让坏人失控，不如先答应下来，直接报警处理。

这不，随着出租一同到的，还有一辆并未警报的警车。警车下来两个警察，一人上前道：“跟在後面，自己机灵些，一会儿配合做个口供。”

俞梦应好。

三人往楼上去。

三楼和四楼的转角楼梯，俞梦斜了脑袋，眼睛一瞬不眨地往上瞥，心里砰砰直跳。好紧张！马上就抓住那人了！

两个警察也绷紧了脊背。

501房门口却衣衫摩擦地响。梁冀自从这几道脚步进来後就转来转去，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意味。一直等脚步上到三楼，他才略略定了心神，擡步准备往楼下行。

“停！”

最前头那个警察低声喝，他耳朵尖了尖，听到什麽异响。

果然，一道脚步直往下冲。

两个警察一对眼神，警棍齐齐横到胸前，一副蓄势待发。

一秒丶两秒……十秒後，前头那个警察喝：“上！”

一声闷哼，那人束手就擒，警察喜滋滋的，掏出手铐来，“也太弱了点。”

却在上手铐时，有些阻力。他怒道：“老实点！”

另一个手电筒一打。

楼道里登时大亮，四个人能相互看清容貌了。那打手电的警察一看清，嘿了声：“人模狗样的。你说说你穿成这样，大半……”

俞梦胆战心惊地捂着大半张脸，从警察身後探伸出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她失声道：“梁冀！”

梁冀目光莹莹地看她。嘴唇半张，却说不出什麽话来。他擡脚就要往俞梦面前走。

两个警察懵了：“什麽情况。”

俞梦扑上去抱住梁冀，惊叫：“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把他放开吧……”

一个警察脸黑了。他明白了。从业多年，什麽鸡飞狗跳丶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沉声：“小姑娘，大半夜的报假警，你知道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吗！”

小情侣闹矛盾，一个来找另一个，另一个报警抓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

俞梦站直，张皇地瞪大眼：“不，不，您误会了。我的确没想到是他。”

“好了，”另一个警察道：“什麽情况，两位也得跟我们回去做个口供。”

上了警车，呜哩呜哩地响。俞梦垂下脑袋，摸着银色手铐下的手腕。骨骼分明的手腕上蜿蜒着一道棍痕伤。她指尖顺着棍痕往上延伸，轻轻地按，擡眼道：“会不会骨裂了？”

城市夜色从车窗飞逝过，梁冀的脸被映照得明明灭灭。他嘴唇再次轻轻张合，终于艰难地发出声响：“我丶不丶疼。”

……

警察局，两人乖乖仔般并排坐着，顺从地听训。

面前一人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飞满天，“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诶！分个手，搞得我们也鸡飞狗跳，是不是？大半夜的，好不容易眯一会儿，还得出警。呃……不是说半夜不该出警，我是说不应该浪费警力在这里莫名其妙的事儿上！是不是？！要真来个急事儿，你说误了不是？”

俞梦点点头，诚恳道：“警官，您说得太对了。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这小姑娘，诶！”他转了头去看梁冀：“嘿小夥子！我再说说你，我将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你愣是没看我一眼啊！你是喜欢这小姑娘，是不是也该听听我这些道理，嗯？大半夜去吓人，可真不行，你说呢？”

俞梦戳戳梁冀。

後者也诚恳道：“您说得对。对不起。”

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才被从警察局放出来。清晨的风带着些凉意，两人相视一笑，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