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红心里一咯登,林祈越这个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品样貌学历都没问题,就是……
太懒散,被公司裁员後就一蹶不振,也不提什麽时候再去找工作,天天在村里晃荡。前两天她还看到林祈越在村口跟老头下了一下午象棋。他家里头一个个都是工作狂,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赵丽红怕金禧被带坏,半夜睡不着,憋了两天,终究还是没憋住,杵在她面前,“你跟林祈越……怎麽回事?”
金禧刚下工,身上的工作服都是灰尘和木屑,她躺在躺椅里吃苹果,解决了一个,又打开一包薯片往嘴里倒。
“我跟林祈越?”她嚼了会儿,“他是我……甲方啊,怎麽了?”
“真的没关系?”赵丽红狐疑道。
金禧仰头瞧见赵丽红冷着一张脸,似乎不太高兴,就给金兰递了个眼色,问怎麽回事。
金兰在收衣服,赵丽红站在衣服下面碍事,她推了赵丽红一把,“你不是要洗澡去吗?”
赵丽红这才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功夫,就听到楼上房“砰”的一声。
“我妈吃枪药了?这几天脾气怎麽这麽大?”
金兰看见躺椅上沾的灰,停下手里的活儿,要将她从躺椅中拉起来,“你脏不脏啊!都这麽大的姑娘还这麽邋遢,现在赶紧去换衣服去。身上的不要放洗衣机啊,等会儿我给你手洗。”
“不用,我明天还要去呢,就穿这身。”金禧忙活了一天,累死了,不为所动。
“你去洗个手。”金兰把晾干的床单收下来,捧在怀里。
等金禧洗了手过来,她把床单一头递过去,“你是不是跟林祈越好了?”
金禧先是惊讶,张大了嘴巴,又觉得好笑,“我在他家干活,就是跟他好啊,那我妈现在在手套厂打零工,就是跟厂长好……什麽逻辑啊。”
要不是手里有东西,金兰早打过去了,“你这孩子,怎麽嘴上没个把门啊!”顿了顿,又说,“你俩之前不是早恋吗?”
金禧心里重重跳了一下,仿佛是自己少女时代的秘辛被人道破了似的。但一想到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不免有些难堪。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金禧用力抖了几下,几番折叠交给姑姑,“几年!几月!几日!几时几分!”
金兰接过叠好的床单,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上初二那会儿,你妈还被叫家长了,老师怀疑你跟林祈越早恋。”
初中是有她和林祈越的八卦流言,但叫家长?
脑子里完全没这段记忆。
金禧纳闷,“我怎麽不知道?”
赵丽红拿着换洗衣服正准备进洗手间,却停在门口说:“你班主任说你经常去林祈越班里找他。我跟你姑苦口婆心,把早恋的危害掰开揉碎了给你讲了半天,也不知道你是装听不懂呢,还是真听不懂。不过套子的用法倒是记住了,这麽多年也没搞出人命……”
金禧听得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梗着脖子道:“这不是让我背黑锅吗?我还以为上性教育课是咱们家传统呢。”
赵丽红从浴室窗户探出个脑袋,“你和小林真没早恋?”
“千真万确!我要是说谎,就让我没爸爸。”金禧举着手起誓,誓言是从小就说顺口的。
金兰白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敢想,你爸早入土了。”
金禧笑道:“叫家长也不跟我说,直接来问我不就行了,我还能瞒着不告诉你们。”
金兰唉哟了一声,“万一你嫉恨我们棒打鸳鸯,跟你堂姐学,为了点小情小爱半夜离家出走,我腿不好,你妈半夜睡那麽死,叫不醒,我们可追不上你。反正责任义务尽到了就行,你迟早得受爱情的苦。”
金禧若有所思。小时候她充当过堂姐金艺杨情窦初开的幌子,她的周六被一堆甜蜜的冰淇淋填满。走在两人身後,她对初恋的印象是紧张的等待,是窥视,是手不经意间的触碰,是堂姐微微泛红的脸庞……
但是没过多久,这段秘恋就被曝光。学校和家长都将早恋视为洪水猛兽一般,采取各种措施严防死守。但人心中的情感若是不给予出口舒缓,会以一种沉积蓬勃之势彻底爆发。
金禧从金兰口中得知,金艺杨被学校通报批评後,所有的时间空间都在监视之下,有天选择跳窗离家出走,但这次出走是极其失败的,正好被上夜班归来的大伯撞见。那是堂姐人生中挨的最重的一次打,惨烈的哭声回荡在村子上空。
很长一段时间,金禧每每想起她的哭声,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畏惧。
赵丽红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小林这孩子啊,小时候学习成绩好,又听话,我那时候别提有多羡慕方老师了。不过,怎麽长大就变懒了?”
“我不也天天游手好闲的!主要是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太大了,都没有自己生活了。我要是有那个资本,也要躺平。”金禧反驳道,然後起身开始找自己的衣服,准备排队等洗澡。
赵丽红闻言,顶着一头泡沫从窗户口冒出来,“你可不能学他!老娘花这麽多钱供你上大学,供你学画画,你要是敢躺平,老娘扒了你的皮。”
“小禧又没说要躺平。”金兰帮着金禧说话,“不过啊,小林不爱说话,看着心思蛮重的,跟咱小禧不太合适……你说是不是因为他爸妈离婚的关系。”
“你自己不也离婚了?”赵丽红无差别无理由攻击,转头又去冲水。
“我……”金兰吃了个哑巴亏,不想跟她计较,“算了,算了,别家的事谁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