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退一步稍等了半刻钟让她们先进,等再入殿时,突然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抬眼一看,鸿亲王妃和心韵郡主正跪在左首位太师椅前。
上面坐着的女子宫服外轻罩了一层素色纱衣,冷若冰霜,眸光如利箭般突然向?孟初看来。
这个年纪能坐在那的,不必怡兰说,孟初都知道是谁,她不得不把膝盖弯下?去,心里发誓明年年节决不来受罪。
她又没有受虐倾向?,见个人就行礼,沉重的发冠和太过于服帖的宫服,都让人连动动脖子,塌一下?腰歇歇都难。
“臣妾参见太子妃、王妃。”
此?时没人挑理,云侧妃坐在右侧后排,悄悄递她个眼神,等太子妃淡淡叫了起,孟初才坐到云侧妃前面的位置上,左右脸生,她只略笑笑,就当?打了招呼了。
太子妃没在乎刚刚进殿的是谁,她只是继续问?道:“其?女无状,对太子不敬,究竟是生性不驯,还是长者相传?”
一个是往日的位尊者,一个是今日的赢家,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介入这场争端。
鸿亲王妃虽然跪着,但却仍然凝目于上,心韵依偎在她怀里,眼眶通红。
直到被轻纱遮挡的上座,从殿后出来身影落座,纱幔遮挡住孟初的目光,只能听到几声微咳,殿内突然一静,所有人起座行礼。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如意安康。”
不知是不是因为病重,贵妃听声音似乎有些年纪了,但咬字很重,“今日贺年,陛下?恩众,太子妃于此?时着素孝,引陛下?悲恸,实乃不妥。”
孟初本?来被殿内暖意烘的嘴干舌燥,手都已经碰到茶盏了,又缩回去,要命,此?时喝茶,岂不像是看戏似的。
贵妃娘娘看来也是恼了,话再往深三分?,几乎是指着太子妃鼻子骂不孝了。
太子妃直起身,她真正的婆母乃是故去的庄慎皇后,贵妃为长辈,她才敬三分?,可如今太子已逝,家中传来消息,皇上竟然想封太子一个亲王谥号,她若此?时再低头,恐怕不出一年,再无人记得殿下?。
“南山葬骨,弦乐未改,古往今来,岂有逼迫未亡人欢颜之举!”
众人惊骇。
趁此?嘈乱之时,云侧妃悄悄向?前垂首,在孟初耳畔将之前的事三两句说了。
“……郡主年纪小,不知其?内情,给太子妃行礼时,便说是穿其?美甚。”对着戴孝的人,说她穿孝衣好看,太子妃怒也是情理之中。
正当?贵妃在纱幔后越咳越重时,突然有嬷嬷传太后口谕,召太子妃相陪。
太后是既护了太子妃,又不肯让她真闹出了事来。
孟初蹙眉,眸光一动,却突然看见那在鸿亲王妃怀中的心韵郡主,似乎唇角带笑,正欲细看,鸿亲王妃将她拥在怀中,正好遮住了脸。
圆满,缘满不敢赌他血脉中属于皇上的……
待太子妃与鸿亲王妃这一场争执结束,其他宫妃才到了长微宫,来的都是一宫主位,寻常嫔妃自?然来不得,孟初便?随众人行礼贺年。
午宴本应该是贵妃在上?敦殿宣膳,可她之后却以身体?不适离开,走前也没从?齐良妃她们中找个人嘱托,贺德妃便?干脆让她们各回各宫摆小?宴去了。
孟初等到了景明宫都没想明白,杜贤妃抱着满年,见她似乎有话要问,便?笑道:“今日长微宫的热闹,还没看个够?”
杜贤妃人虽未到,耳目却灵通,她眉目淡淡,用手帕轻轻帮满年擦拭嘴角的口水,“鸿亲王的那个王妃,出自?于家?,规矩多?着呢。”
既然规矩多?,心韵郡主又为何会拿孝衣说事?孟初心下了然,但她还好奇别的,“贵妃娘娘……”话刚说出口,便?见旁边莲嬷嬷放在身前的手似乎微微一动,她这才想起?来,杜贤妃和贵妃娘娘,似乎有些交情,就又把话咽了下去。
杜贤妃反而没在意这些,贵妃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最是护短,太子妃敢当众给鸿亲王妃难堪,贵妃就能强撑病体?将?太子妃压下去。
“贵妃娘娘爱清静,这两年唯有年节时能见一见。”
万和宫是宫中少?有的两层楼阁的宫殿,皇上?与其倚重的宗亲在上?,朝臣则坐一楼,一楼前是高台,有舞者正水袖涟漪,二楼中间是圆月般的中空,坐席围圆,往下一看,正好能看到楼下歌舞,视野可将?高台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场合除了永亲王还能坐在皇上?左侧,皆是赵祈他们兄弟几个在前,其余皇室宗亲无论辈分再大,都要退居于后。
赵祈正坐在永亲王右侧,他举酒盏相敬,“侄儿给皇叔贺年。”
对方?连忙举起?杯子,说话还是滴水不漏,“还未恭喜善亲王进封。”
他说得太过客气,但赵祈自?己?心里明白,永亲王叔是皇上?的孤臣,他要是和哪一个皇子关系近,那离他被皇上?厌弃就不远了。
赵礼也是倒霉,座位就在赵祈旁边,他侧头一看,连忙端着酒遥遥敬永亲王一杯,“给皇叔贺年。”小?六也不喊他一起?!
赵禧在对面瞧的一清二楚,忍不住跟赵禄道:“三哥,你说四哥这场宴,吃得下去吗。”前阵子为了不见小?六,四哥可是递了一个月病假条子。
“怎么,他筷子停了?”
赵禧一探脑袋,对面一盘冷切牛肉都夹一半了,能吃好啊,四哥身体?正该多?补补,他叫了旁边的小?太监,“去,给宁郡王再上?一盘冷切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