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屋,打破了屋里的死寂。
“回禀皇上,娘娘遣奴婢送秋梨姜汤来,请皇上及时进用。”
皇帝嗯了一声,示意宫人将膳盒放在面前的紫檀书案上:“出去吧。”
傅成穆听皇上的语气似乎没方才那么动怒,缓缓透了口气。
盯着那红漆绘海棠纹的膳盒出神了片刻,皇帝才想起舅兄还跪在地上,让她身边的宫人看见了也不太光彩,便摆手免了他的罪,淡淡道:“娘娘也在等你,兄妹二人几年不见,去叙叙旧吧。”
“是,多谢皇上!”傅成穆真心实意道。
皇帝冷眼看他恭恭敬敬退后的脚步,忽然想起桩旧事,不大痛快道:“傅爱卿似乎和离好些年头了?怎么至今不再娶,府里冷冷清清,没个人掌中馈,不大像话。娘娘有个嫂子说家常,你们兄妹也正常些。”
傅成穆半晌才道:“劳皇上关怀……微臣后院还有几房妾室,只是上不了台面,不敢领去娘娘跟前。”
皇帝忍了忍,也不耐烦指婚这种琐事,直截了当道:“娘娘是皇后,这里是皇宫,不比从前。她不懂事,你要注意分寸,别再有什么抵足而眠之类的逾矩事宜。”
傅成穆愕然:“……是。微臣遵旨。”
他的情绪掩饰得很快,神色变化也极短暂,却还是被皇帝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不自觉蹙了蹙眉,冷声道:“去吧。”
等人走了,他靠在紫檀圈椅上出了会儿神。
应该没有看错,傅静渊是在惊讶。惊讶什么?他作为丈夫,这么点警告难道过分吗?即使过分,他也是君父,傅静渊一个臣子,又怎么会生这种情绪。
那就是说得不对,他的话不合实际,所以傅静渊始料未及。
可这不是她亲口告诉他的吗?在山东时,她衣柜里那件不合身量的男袍。
他的眼神森沉起来。
当值的锦衣卫被传召,却见皇上站在书案前踱步,颇有举棋不定之态。
……
西暖阁中,绍桢正坐立不安地等着。
静嶷还没回来,幸姐正拿着一只烧蓝玻璃珐琅的簪子逗宝哥走路,时不时瞄她一眼,自告奋勇道:“娘,我帮你再去催催爹,请舅舅过来吧!”
绍桢犹豫着点点头:“要是还没下朝就算了。小心点,别让大臣看见你,省得他们又挑刺。”
幸姐一口答应,将簪子往头上一插就跑。
宝哥傻乎乎地看了会儿姐姐的背影,总算反应过来不是玩捉迷藏,顿时着急起来,一边扶着炕桌蹒跚地往娘的怀里扑,一边指着姐姐消失的方向,生气地告状:“那那!家家!”
绍桢心不在焉地抱住他:“姐姐有事呢。等你能下地,姐姐就带你出去玩啊。”
宝哥委屈地在她怀里蹭了蹭,绍桢便让人端了碟他最喜欢的奶皮酥过来,一边喂他吃点心一边等,没等来幸姐,通传的太监先过来了。
“皇后娘娘万福!浙江傅总兵傅大人奉皇命给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