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寅此时才应了他一句。
“时至如今,我还能耍什么花招?我已不是十多年前的自己了,这些年在皇位之上,每日都能想起太子兄长待我的好,身心备受煎熬,我自知自己活不长了,不若在死前成就太子兄长的遗子,待我死后见到父皇长兄,也不至于被怒骂嫌憎。”
他说完,果真从袖中取出诏书。
明黄的诏书闪了众人的眼睛,不管是纪渊还是孙文敬,以及跟在秦慎身后入成的沈潇和白琛。
众人无不晓得,肃正军是起事造反而成就的今日天下,就算秦慎坐上了皇位,也终是无传之位,多少会被后世争议。
秦慎亦沉默了一下。
可从不相信赵寅的纪渊,却忽的心下一收。
他连忙道,“你有诸多谎言,临死前才说了真话,你以为旁人会信?!”
但赵寅却只看向秦慎。
“侄儿,你该知道我的心意。我今日所求,不过是不要被乱刀砍死,皇位我传于你,你大可将我囚禁起来,终生不见日光,但也不要让我身异处。我只这一要求。你可答应?”
他说着,抬手将诏书向前送了送,见青年负手而立,并无拒绝,不禁缓步向前走来。
他越走越近,直往秦慎身前而来。
纪渊瞬间急了起来,“司谨不要被他妖言所祸!他一定包藏祸心!你可不要对他心慈手软。”
他这么说,赵寅立即反驳。
“我能有什么祸心,不过是求得一点体面而已!”
他一错不错地看住秦慎,语气隐隐哀求。
“你我也算叔侄一场,侄儿总不能这点体面都不给我吧?”
秦慎仍是默然不语。
赵寅脚下快了起来,快步奔向秦慎面前。
然而就在他到秦慎脸前的一瞬,眼中忽然精光闪过。
他一把抽出诏书里夹带的匕,图穷匕见,直向秦慎胸口插去!
那一瞬,纪渊冷气倒吸,却见眼前血光一闪。
赤目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
“司谨!”纪渊震颤。
“殿下!”众人疾呼。
秦慎低头,看向了脸前的赵寅,那匕早已不在赵寅手里,而是被他握住,反刺进了赵寅喉管之中。
秦慎脚下未动,“这一刀,是为我死去的父王先太子,但更是为了天下百姓。我没有多余的仁慈之心,唯有的那些只属于天下子民。”
赵寅眼瞳颤动,听见了最后的一句话,缓缓自青年口中而出,与当年的先太子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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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目光自他身上扫过。
“至仁至义,尚不能令四方归心;不仁不义,只会被天下所弃。我亦警醒。”
下一息,赵寅脖颈鲜血喷薄而出,一双眼睛如同死鱼之目,倏忽之间没了呼吸,倒落而下。
秦慎缓缓转身。
光明的旭日此刻正在高天之上,冉冉升起。
纪渊、孙文敬、沈潇、白琛等人齐齐跪拜在地。
“贺陛下,万众归心!”
城外肃正军营。
肃正军顺利进入皇城,朝廷军无从抵挡也不欲再抵挡,兵将散的一干二净,宣告着这场旷日持久的肃正之战,终于到了结尾。
鹃子找到了她的丈夫,来给秦恬叩头道谢。
像她这般的满脸喜色的人,完全不在少数。
哪怕没有似鹃子这般寻到亲人,也因为这场战事大获全胜而欣喜不已。
但秦恬却还不能彻底地放松起来。
城中还没有确切消息传来,更准确来说,是她还没亲眼看着那人返回到她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