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醉忘忧……听松阁……”戚隆脑子里又蹦出这个关键信息。这俩祖宗要摊牌了!要把这要命的真相告诉桑知漪了!
这能行吗?那丫头知道了真相,是能理解他们的苦心,还是会觉得被欺骗得更深,更绝望?
万一她受不住刺激,当场……
戚隆不敢想下去。
更让他头皮麻的是自己!
白怀瑾说他藏不住事,戚隆自己心里也打鼓。他这张嘴,平时喝点酒吹吹牛还行,可这种动辄掉脑袋的大事……
就在戚隆借酒浇愁愁更秃的时候,卫国公府的书房里,气氛同样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谢钧钰背对着门口,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那封被揉烂的信,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书桌上。
白怀瑾坐在下的圈椅里,脸色比在巷子里时更苍白了几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透露出他内心的焦灼。
“驿站那边查过了?”谢钧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查了。”白怀瑾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负责送漠北信件的驿卒老张,昨儿晚上吃坏了肚子,今早当值时昏昏沉沉,把本该直接送入府的信件混杂在送往其他府邸的普通公文里,被一个临时顶替的生手错送到了戚隆家附近的驿站分点。
戚隆那小子,恰好去给他娘取娘家寄来的包裹,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谢钧钰猛地转身,眼中戾气一闪,“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老张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吃坏肚子?那个人底细干净吗?”
“老张跟了驿站十几年,家世清白,查不出异样。那个人是驿站管事的外甥,刚来没几天,就是个愣头青,背景也干净。看起来真的像意外。”
白怀瑾叹了口气,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或许,真是天意弄人。”
“天意?”谢钧钰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天意就是让戚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撞破这一切?天意就是让知漪伤心欲绝,要去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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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责。
白怀瑾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钧钰,戚隆是个麻烦,但眼下,最紧要的是知漪。三日后,我们必须见到她,把该说的都说了。”
“怎么说?”谢钧钰走到桌边,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笔架都跳了跳,“告诉她,我们这两年全是演戏?告诉她,我们当众翻脸,恶语相向,都是为了保护她?告诉她,她敬爱的父亲可能根本不是病逝,而是卷入了某个足以颠覆朝堂的秘密,而她自己,一直活在巨大的危险之中?”
他每说一句,脸色就难看一分:“怀瑾,你觉得她会信吗?还是觉得我们为了挽回她,编造了一个更荒谬的谎言?她现在连活着的心思都快没了!你让她如何承受这些?!”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真的落出家?”
白怀瑾也激动起来,霍然起身,眼中布满血丝,“看着她心如死灰,在佛前耗尽年华?钧钰,我们演这场戏,初衷是什么?不就是想让她远离风暴中心,平安喜乐吗?可现在呢?我们快把她逼死了!”
“告诉她真相,至少让她明白,她的痛苦不是无谓的!让她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她,有人在为了她父亲可能的冤屈而奔走!让她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面对这滔天恶意!这或许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哪怕她会恨我们,会怨我们骗她,也总好过她现在这样无声无息地枯萎!”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烛火摇曳,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如同他们此刻挣扎煎熬的内心。
良久,谢钧钰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
他何尝不知道白怀瑾说的是对的?可一想到要把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剖开在桑知漪面前,他就心如刀绞。
他宁愿她恨他,骂他,打他,也不愿她再承受更多绝望和恐惧。
“……好。”一个沙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从指缝中漏出,“三日后,醉忘忧,听松阁。我亲自跟她说。”
“我们一起。”白怀瑾的声音也带着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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