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逐渐显露出老态的帝王,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份荣宠比她原先设想的要?高出许多,就连玉烟的事儿……也因此一笔带过没?人审问。
皇上?似乎不?是在宠她,而是借着她,在给十四造势?
乌雅氏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她有心想要?提醒儿子,可自从荒院那日一别?,儿子竟再也没?有私下里来见过她了。与旁人一道遇上?阿哥们时,这孩子也总是躲着她。
乌雅氏怕被赫舍里、荣妃她们瞧出来,便一直没?有动?作。
她打算等儿子冷静一些,找个机会?她们母子俩坐下谈谈。
毕竟,只是死了个无足轻重的宫女罢了。
难道还与亲额娘反目不?成?
……
四阿哥今日进宫,是要?去毓庆宫商谈治河反贪一事。
他冷着脸步履匆匆,才到前星门,就瞧见值房边上?缩成一团的十四弟。这小子当是没?睡够,靠着墙和门的夹角,昏昏欲睡打起了瞌睡。
不?知怎么?的,叫他想起了六弟去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般在前星门外,像一只落魄的丧门犬。
往事如烟,在脑海中恍然一过,却能牵人情丝万千。
胤禛的表情都比往日温和了一些,伸手推醒面前人:“十四弟,醒醒,别?在这儿睡。”
十四阿哥熬了几个大夜,思索着玉烟口中与德嫔有关的那些破事儿,可是却毫无头绪。他不?敢相信,所以就跑来问四阿哥。
四阿哥听了弟弟复述玉烟的一大段话?,眉眼?已经?沉下来。
他猜到玉烟是怎么?死的了。
原以为额娘罚去荒院多年,总该收敛一些。却不?想,变本加厉,连身边人都害了去。
好巧不?巧,还被十四弟看见。
胤禛蹙着眉,定定看了十四许久,问:“玉烟出事那日,你?可有受伤?”
十四阿哥没?想到四哥会?问这个,怔怔摇了摇头。
四阿哥舒了口气,颔首道:“那便好。”
“至于玉烟说?的那些是不?是真……我告诉你?都是真的,你?便会?相信,并就此远离额娘吗?”
十四阿哥使劲摇头,还想如往日一般指责劝导,不?知怎的,这回却张不?开口了。
胤禛察觉到弟弟的变化,轻微勾起唇角,很快又落下去,板着脸道:“既然不?会?,何必问我?说?了也是白说?。”
他说?完这话?,已经?有毓庆宫的小太监前来开了门。
胤禛甩开袍角,迈步进去,继而回头问:“你?进来吗?”
十四犹豫片刻,再度摇摇头。
胤禛不?再看他,转头就要?进去,却被院子里奔出来的胤礽喊住:“十四弟来都来了,进来尝尝二哥院里的葡萄?从前六弟总嚷着要?来玩儿,可惜……就当,替你?六哥来瞧一眼?吧。”
胤禵听说?过那位很得汗阿玛喜欢的六哥。能赐名为胤祚,该是何等风采!可玉烟姑姑却说?,六哥是额娘害死的。
鬼使神?差的,他抬脚进了毓庆宫。
胤礽笑得如同以往那般,耀眼?却不?刺目。他只拍拍弟弟的肩头,低声道:“你?四哥是个锯嘴葫芦,有什么?都说?半句留半句的,猜着累。二哥和别?的哥哥说?话?,你?又未必肯信。”
“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得你?自个儿主动?去看去听,用心鉴别?。不?通过旁人的嘴巴了解真相,你?便不?会?被蒙蔽了。”
十四阿哥好像听进去了胤礽的建议。
打这日起,只要?四阿哥进宫,他就会?牛皮糖似的跟在后?头,怎么?甩都甩不?开。后?来,胤禛发现弟弟只是观察他的言行举止,从不?干预捣乱,也就随他去了。
四阿哥不?在宫中的时候,胤禵下了学,就满到处寻那些个知情的宫人。他第一个寻上?的就是画扇。
画扇如今在景仁宫做大宫女。
逢春走后?,景仁宫掌事宫女就由夏槐顶上?了,只是,原先两个人分?工有序的活计,落到一个人身上?,到底有些吃力。
赫舍里却没?再挑新人进来,只叫季明德帮着弄一弄,歉疚笑道:“画扇总是要?出来的,本宫不?能叫她衷心一场,却无处可去。”
如今她回来了,赫舍里比任何人都要?欢喜。
今日十四阿哥贸然造访,赫舍里心中也明白是为着什么?。她放了画扇出去一趟,又叮咛:“阿哥听了真相之后?,若是神?色不?对劲,且先将人请进来,免得他恼怒之下做出什么?错事来。”
画扇福身应是,退出正?殿。
过了不?到两刻钟,十四阿哥被请了进来。
赫舍里见这孩子面上?死灰一片,像是伤心极了,心中叹一口气,吩咐夏槐:“叫小厨房备菜,不?消什么?甜的、辣的、酸的,就要?味道极致丰富的才好。”
等婢子们退出去了,赫舍里才笑道:“听皇额娘的,这样吃一顿,出个满头大汗,你?心里头会?畅快许多。”
十四阿哥浑浑噩噩的,却下意识听了赫舍里的这番话?。皇额娘向来公允,又是那般温柔包容的一个人,他愿意信任和接纳这份好意。
一餐酸甜辣兼备的午膳用过之后?,他出了一身汗,心头拥堵的气都消了。
人果真畅快许多。
胤禵起身,向赫舍里恭恭敬敬揖手行礼:“儿臣多谢皇额娘关怀提点。”
赫舍里笑道:“皇额娘能做的事少,余下的,还得你?自个儿想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