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乔这一胎已经八个?多月了,眼瞅着就要临盆,因而?走到何处都已免了行礼。
她也不勉强自己?,非要用下跪的?方式来博取帝王的?同情怜悯。
那应当不是?太子想要看?到的?。
她扶着肚子立着,垂眸淡笑道:“妾身自知人微言轻,不敢妄议朝务,在御前?求情。只是?太子爷是?妾身的?天,也是?孩子们的?阿玛,妾身不能见到太子好端端在面前?,实?在放心不下。还请皇上开?恩,允准妾身入涵元殿内,陪伴太子爷左右。”
康熙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要被?幽禁。
帝王怔愣一瞬,便蹙起眉头问:“太子嫔的?胎几个?月了?”
赫舍里一直未曾插嘴,此刻自然而?然接了话:“就要九个?月了。”
“胡闹!”帝王有几分厌烦地看?着李氏。幽禁不是?什么享福的?好去向,若是?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于东宫妃嫔而?言,同样是?大罪。
李瑾乔并不畏惧,只淡声解释:“皇上,宫中都不乏拜高踩低之人,瀛台伺候的?奴才们更是?如此。妾身相信太子是?无辜的?,但有些小人不然,若因此苛待了太子,皇上拳拳爱子之心,想来也是?不愿见到的?。”
康熙听进去了,竟有几分意动。
他虽然因为自己?的?心疾、救命的?西洋药、以及越发无法掌控的?儿子们生出几分怒与惧,但私心里,他不希望看?到奴才们苛待儿子。
储君的?颜面,的?确也不该被?宫人们践踏。
李瑾乔趁势,盈盈一福身:“妾身无用,但腹中的?皇孙正是?对太子爷最大的?保护,还请皇上允准妾身入涵元殿服侍。如此一来,宫人们掂量着圣威,顾念着皇孙,自然也不敢轻慢了。”
康熙沉思许久,看?向身旁的?赫舍里。
皇后从?今晨听到旨意起,就是?这副神态。不见她生气,也不见她求情,就好像这件事情与她,与保成全然无关?一般。
反而?叫帝王有些在意起来。
康熙斟酌着问:“皇后怎么看??”
赫舍里笑容浅淡,甚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嘲弄,开?口道:“孩子们既然感情甚笃,何不成全了这一份真情呢。万岁爷既然无法兑现当年给臣妾的?承诺,便叫他们好好在一处吧,也能宽慰臣妾几分。”
康熙闻言面色一僵,多少带了些不满地别开?眼神。
他年轻气盛时,的?确对少年就相伴身侧的?爱妻有过许多承诺。那些携手畅想将?来的?日?子里,他一口应下的?事情不少,后来,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乃至于今日?回想起来,试图捡出一二封住皇后的?嘴,都不能做到。
康熙默了默,将?那份不满也小心翼翼收回去,叹息一声:“李氏生产之事……”
赫舍里道:“万岁爷放心,臣妾亲自挑选好太医和接生嬷嬷,一并送去涵元殿伺候着。”
康熙只能挥挥手:“罢了,你能有这份心,便去陪着太子吧。”
李瑾乔恭敬地福了福身,对着赫舍里又颔首感激地示意一番,得到对方安抚的?眼神,才终于放下心退了出去。
康熙等人走远了,屏退梁九功等一干奴才,这才缓缓睁开?眼,打量着赫舍里问:“你是?不是?很怨恨朕?”
赫舍里剥了个?橘子分成两半,一半搁在桌上,余下的?则一瓣瓣塞进自个?儿口中。
酸甜交织的?口感刺激了味蕾,能叫她心中的?苦减轻许多。
她这才抽空回着康熙的?话:“怎么会呢,万岁爷行事光明?磊落,如今也只是?按规矩查事情罢了。清者自清,臣妾相信,万岁定能早日?查明?真相,给太子和满朝文武一个?交代的?。”
康熙就这么看?着赫舍里,慢慢用完了手中的?橘子。
他恍然发觉了一件小事。从?前?,像这样的?吃食,他们夫妻总是?分食着用完一只的?。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起,舒舒变成了这副眼中无他的?模样。
帝王对自己?的?新发现感到挫败和失落。
他卸了力倚在背后的?软靠上,闭目道:“你能这么想,朕就放心了。”
毕竟是?旧疾加重发作,康熙如今的?精力不济,处理完紧要的?政务,才说了这一会儿话,就靠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瀛台不比畅春园那种规格的?园子,容不下康熙带着许多妃嫔过来。因而?,这回忽然病倒,侍疾的?事就全落在了赫舍里和僖妃的?头上。
以往,赫舍里还愿意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装个?面子;
这回胤礽被?幽禁涵元殿内,可算是?彻底惹恼了她。康熙才睡下,她便起身离去,换了僖妃来应付。
从?翔鸾阁出来,回到自个?儿的?住处,赫舍里一边取水洗手,换了衣裳,一边吩咐夏槐:“命人去查清楚,皇上昨夜回去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得什么病,用什么药,都与谁说了话,本?宫一件一件全要知晓。”
夏槐福身应是?,顿了片刻,又折回来问了一句:“娘娘,咱们和母家的?人没敢塞到御前?,但是?,太子嫔娘娘的?侄子——李佳德宁,如今却在御前?做二等侍卫。奴婢想着,与其兜个?大圈子慢慢查,不如探探这位的?口风?”
赫舍里扬眉:“德宁今年多大了?”
“也就十?六七岁。是?太子嫔娘娘长兄的?长子。奴婢听说,太子嫔娘娘原先在闺中时,很得两位兄长和父母疼爱,想来,这李佳侍卫应当愿意暗中帮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