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笑了笑没放在心上。然而,从旁路过的回鹘少年却用蹩脚的中原语讽刺道:“又热脸贴冷屁股了?哼!省省吧!他就是块硬石头,撬不开的墙角。”
陆连头都懒得抬,淡淡地吐出一口气。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冷嘲热讽。
这里是修罗场,弱者的地狱。
中原人在此处处受欺压,最底层的生存环境逼得所有人不得不结盟取暖。
毫无缘由的袭击,背后暗藏的小动作,比试中的算计……阴谋诡计遍布每个角落。
他见过有人活不过一场饭后的切磋,也见过有人在夜里被人用破布塞住嘴巴,命丧当场。
换作早先,凭他那点沉不住气的脾性,即便有功夫在身,也早已死了千百回。
萧钰说的没错,想要在修罗场活下去,只能沉下心,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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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双手握拳,掌心隐隐渗出汗水。忽然觉得可笑,那个人,就像梦魇般缠绕着他。
她是梦中的恶鬼,是高不可攀的神裔。
在他最深的恐惧中,她冷漠无情,唇角带着嘲讽,像是随时准备扼断他的咽喉。而在他最疲惫无助的夜晚,她却又是唯一的光。
陆已经四个月没有见过萧钰了。
自她将自己扔入这炼狱般的地方,他以为再也没有见到希望的可能。
所有的复仇计划、抱负理想,全部掩埋在没日没夜的重复训练当中。
他学着如何杀人,如何不被杀掉。
每逢月夜,身体疲惫至极,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人熟悉的脸。
一路上随她来云梦楼的那些夜晚,在困到不行,即将失去意识前后,她对他作出的一系列教育式攻击研习。
那张粉白若桃、却又冷漠无情的面容,残酷地教导他生存:如何在没有同伴防护的情况下,利用最轻浅的睡眠方式,躲避敌人的偷袭;又如何在看似毫无希望的弱势中,反手打个漂亮的回杀。
她说:“你若连我都对付不了,就别妄想着复仇。”
正是这些训练,得以令他有命熬过了近百个日夜。
如今,他已学会如何沉默隐忍,如何用最无害的姿态,掩藏锋芒。
他不抱团,不跟随,不属于任何一方,看似孤独,却在最危险的环境中,成功匿藏了自己。
然而,这一切,在即将到来的试炼前夕,被彻底打破。
因为,她来了。
他的光,来了。
大雪纷飞的午后,训练场四周的屋檐已积满厚厚一层雪,冷风裹挟着冰屑呼啸穿堂而过,卷起灰白的雾气。
一天中最宝贵的休息时间,所有人都想着抓紧机会养精蓄锐,以迎接五天后的修罗场试炼,谁知这一刻却被突兀打破。
萧钰一身染血的红色胡服,步入了训练场中央。
她的面色灰白,似乎是病着,身形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然而她站在那里的气势,却冷凝如霜,锋锐得让人莫名不安。
“召集所有人。”她声音平淡,语调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可她吐字清晰,一字一顿,不容拒绝。
导师们彼此对视了一眼,虽然满脸不忍,但仍然沉默着,按她的吩咐去做。
顷刻间,训练场上聚满了人。
“给你们一个机会。”她环视众人,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锋利,“同我交手对抗。一个时辰内还能站着的人,可以免去五天后修罗场试炼,破格直接入风堂。”
刹那间,众人目瞪口呆,随即爆出嗤笑与低语。
“她疯了吧?”
“就凭她?!灵息不过引气期,连我都能一拳放倒,还想挑战所有人?!”
“太狂妄了,竟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哪里来的女人,一会儿被揍了可别哭啊!”
在这只讲实力的“狼窝”里,一众少年们窃窃私语夹杂着嘲弄,越来越多的人露出讥讽的神色,尤其是兰朵儿身旁那一群实力最强的精英,神情更是轻蔑。
他们不是傻子,眼前不知从而窜出来的疯女人不过是个没灵息、虚弱得像风一吹就倒的病人,她凭什么口出狂言?!
然而,导师们的脸色却大不一样。
这些平日里严厉无情的训导师,竟然齐齐露出一种不忍直视的表情,仿佛他们才是即将被痛殴的一方。
他们很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是谁——萧钰从不会开无谓的玩笑。
她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训练营的选拔规则,即将被被打碎。
场外观望的几位导师关于“破格录取”,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默认同意。
教制毒用毒的那位女导师,直接无望地掩面,不忍直视般摇了摇头,撂下一句“别跟上次一样差点出人命”,半笑不笑着转身离去。
武学导师眼神亮,意兴阑珊,倒是颇为期待。抛来一句不痛不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