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温度的呼唤,自然没有半点回应。
两个活人面面相觑,彼此眉眼中读出了相同的词:敷衍。
白衍初低低叹了一口气,似失望,又似释然:“原来除了他……也只有他,是你的软肋啊!萧钰。”
这话,陆就不明白了:“谁?谁是她的软肋。”
“一个死人。”白衍初眼尾垂下,声音里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没你事了,庙外有风堂的兄弟接应你们,估摸着苍岚也快到了。你带另外两位先出去,跟他们汇合后,赶紧离开灵水的迷雾阵。”
他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陆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知道刚刚颇为儿戏的尝试后,他就毫无价值可言。
白衍初如同完成了任务般,开始轰人。
陆瞧着不断附着在萧钰身上,壮大的黑影,皱眉:““你自己留下?你懂咒术阵法?”
“比你们这些一根筋的,懂一点。”白衍初淡淡道,勾了勾唇角,眼里已无方才戏谑,“五郎神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反噬到破坏阵眼的萧钰身上,她如今便是阵眼。”
“一会儿破阵,顾不上你们的安全,赶紧出去。”
白衍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收起了玩笑神情,郑重其事地凑到陆的耳边,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道:
“若我有意外,她就交给你了。别让她受伤,不然……哪怕我死了,也会回来揍你的。”
陆愣了愣。觉得这话听着很奇怪,可一时间又搞不明白哪里有问题。
但这句嘱托,他绝对不会反驳的。于是,郑重其事的应下来:“好——”
目送陆离开,白衍初终于不再多话,转身走回阴气愈浓的萧钰面前。
脱掉手腕上的墨玉镯子,随手塞到她的腰间,顺便还拍了拍:“帮我收好哦!”
再抬眼时,神情肃穆,衣摆翻动,袖中落下一枚小巧纸人。
他屈指一弹,纸人腾空而起,直奔三泉山脚下而去。
与此同时,阵法台前,耶律屋质站在阵台边缘,一眼扫尽场内动静。
他本是注视着萧钰的,可余光却捕捉到台下,不起眼的角落处,一抹灰白微光像是无声坠落的雪,突兀地出现在花舞的指侧。
——是纸人?
他的眉头轻轻一皱,还未细思,那身着绿衣的女子便若有所感地垂眸,指腹一拂,纸人已入袖中。紧接着,她微不可察地与旁边的封崎交换了一个眼神。
风中传来花铃碰撞之声,清脆悦耳。花舞卸下背后的古琴,动作从容得仿佛事先早已知晓下一步该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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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屋质目光一凝,却不得不转回正中——此刻的萧钰已几乎看不清轮廓。她身上缠绕的黑雾已浓得如墨,像在将她整个人一点点吞入幽冥。
他心中警铃大作,却不知为何,在场上诸人里,唯有白衍初不动如山。
“他……要做什么?”
白衍初衣袂轻扬,眼神沉静。他走近阵心,手腕一晃,五道小符激射而出,落入上方巨大的五方阵角中,浮现微光脉络。他半跪在地,掏出一柄锃亮的匕——那是金。
乌托帕瞧见这一幕,瞠目结舌:“衍初哥……果然是阵法行家。”
耶律屋质瞳孔微缩,唇抿紧。他并不认为,这是九州大陆的阵法。有可能是另外一种存在……
下一刻,白衍初将一撮木屑抛入地面符文中,泥土起伏之间,水声如细流潜涌,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只半封瓶,轻倾泉水——那是木与水。
他沉声念咒,声如喃语。忽然,他猛然一捅,将那柄匕刺入自己心口,血如泉涌,混着泉水渗入阵心泥土之间——那是火。
整个阵法陡然震颤,阴气如潮,似有万鬼悲鸣,群魂共振。
花舞十指拨弦,《招魂曲》随之响起,古调幽婉,仿若天地开辟前的第一声低吟。
耶律屋质只觉阵台上空,浮现一道巨大的黑影,似有数十条锁链从天而落,勾连着白衍初的身体。而他身上,不知何时,竟泛出两道不同的气息,一道熟悉,那是他身为“人”的魂魄;另一道陌生而凛冽,像是从无数怨魂中挣脱而出,鬼王本源。
“……献祭?”乌托帕反应过来白衍初在做什么,他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换人;“这是……”
耶律屋质紧皱眉心,喃喃回应:“小师弟看好了,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巫族招魂术,落观阴的原本形态。”
乌托帕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九州落观阴阵是效仿的巫族术法?”
耶律屋质叹了口气:“巫族的招魂术需要具备三大条件:游魂附体的容器、招魂阵、招魂曲;九州的落观阴阵只是个招魂阵,再厉害也就只能招些鬼魂、小妖魂这些低级的玩意出来;而巫族的招魂术里,甘愿献祭的容器是核心,失传的招魂曲当然也是其中强大的稳定支撑要素,必不可少。”
乌托帕总算明白,他娘说的晓身旁的人,也有问题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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