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的声音里带着些微怅然,“当年的事我一直在暗中寻访,直到在沈家看到你——那眉眼间的轮廓,像极了前太子年轻时的模样。我悄悄查了沈家的底细,又看了你的生辰,再比对太子妃当年的境况,心里便有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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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可那时太子妃已经没了。听说是生了场急病,没几天就去了。我后来才查到,是沈夫人容不下她,暗地里给她下了慢性毒药,借着一场风寒,就这么去了。”
沈云岫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沈见德知道我的身份吗?”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怕是不知道全貌。”季老摇头,“他现在还以为你是他儿子。否则以他的胆量,未必敢留下你。”
他看向沈云岫,“这些年我没敢惊动你,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沈家虽有沈夫人作祟,沈见德对你倒还算照拂,至少能保你性命。”
“那您……”许怀夕忍不住问,“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帮他?”
“不过是些举手之劳。”季老淡淡道,“你九岁那年落水,是我让人悄悄把你捞上来的;十八岁那年被派去北疆,是我托人在暗中护着;就连你这次遇袭,我也派了人去,只是晚了一步。”
他看着沈云岫的眼睛,“老夫本想等你再大些,有了自保之力,再把一切告诉你。没成想……”
没成想他会失忆。
书房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沈云岫望着跳动的烛火,脑海里那些零碎的记忆忽然开始拼凑。
模糊的温柔眉眼,夜里的咳嗽声,沈夫人淬毒般的眼神,还有沈见德偶尔欲言又止的模样……
原来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全都是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那沈家其他人……”他声音干涩,“知道吗?”
“沈家人如今在哪里,许姑娘应该很清楚。”
他顿了顿,“老夫这些年没插手沈家的事,一是怕过早暴露你的身份,二是想让你自己看清人心。有些路,总得自己走一趟,才知道该防着谁,该信谁。”
沈云岫沉默了许久,忽然抬手按住许怀夕的手。
她的指尖有些冰凉,他便用掌心裹住她的,轻声道:“我知道了。”
季老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忽然露出抹浅淡的笑意,抬手示意他们喝茶:“茶该凉了。这是山上采的云雾茶,加了点茯苓,能安神。”
许怀夕端起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漫上来。
茶汤入喉,清苦中带着回甘。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云岫望着季老沉静的侧脸心中也有了些计较。
季老的书房外辟了间耳房,原是供客歇脚的地方,此刻已被收拾得干净。
窗台上燃着盆安神香,烟气顺着半开的窗棂飘出去,与山巅的清雾缠在一处。
沈云岫扶着许怀夕在榻边坐下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困倦。
奔波了大半夜,又听了那样惊心动魄的往事,紧绷的神经一松,眼皮便重得像坠了铅。
“先垫垫肚子。”他的声音带着刚温过的暖意,转身从食盒里端出碗鱼片粥。
白瓷碗沿还烫着热气,细碎的银鱼片浮在米油上,撒了点翠绿的葱花,是季老特意让人备下的。
许怀夕刚要伸手去接,却被他按住手腕。
“我来吧。”他拿起勺子,舀了半勺轻轻吹凉,才递到她唇边,“慢些吃,小心烫。”
米粥熬得软糯,鱼肉剔得干净,混着米香滑入喉咙时,熨帖得像是淌过一股暖流。
许怀夕小口小口地咽着,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左臂上——方才在书房里没注意,此刻才现绷带边缘又洇出了点暗红。
“你的伤……”她含着勺子,声音含糊不清。
“不碍事。”他避开她的视线,又舀了一勺粥,“季老的药好,养几天就没事了。”
许怀夕却知道,他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她轻轻咬住勺子,忽然想起方才季老说的话。
他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虚弱,怀着他时连口热粥都未必能安稳喝上。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下,又酸又软。
一碗粥见了底,沈云岫将空碗搁在案上,取过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昏黄的油灯下,他的侧脸轮廓柔和了许多,只是眉峰依旧微蹙着,像是在琢磨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