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木盒的表面。“教授,您真有眼力。我父亲常说,您的眼睛比x光机还要准。”
她抬起头,直面瓦莱里亚诺教授。
“有些东西,正因为它的秘密没有被揭开,才显得更加珍贵。不是吗?”
瓦莱里亚诺教授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下,没有再说话。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记事本。
吧台后,顾沉将一个擦得锃亮的酒杯放回原位,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通过杯壁的反射,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心底。
他的耳机里,传来一个瑞士安保人员用德语进行的简短汇报:“目标确认。b-,心率异常升高,微表情符合高度紧张特征。请求指示。”
顾沉没有回复。他拿起另一只杯子,开始擦拭。
他的动作,就是指令。
继续观察,按兵不动。
苏晚宣布交流会结束,宾客们可以自由享用酒水和点心。气氛似乎恢复了正常,人们三三两两地交谈起来,讨论着刚才那部充满谜团的影片。
伊万诺夫没有动,只是让助理去给他倒了一杯伏特加。
贝里松则直接走向苏晚,准备进行一次深度采访。
而瓦莱里亚诺教授,他没有和任何人交谈。他走到船舷边,看着远方的海面,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奥的艺术问题。但他站立的位置,恰好能将放着木盒的那张桌子,完整地收入视线余光之中。
苏晚应付着贝里松的提问,感觉顾沉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她知道,蛇已经出洞了。
而且,是从最意想不到的那个洞里钻出来的。
贝里松的问题像投石问路,尖锐但仍在游戏规则之内。苏晚的回答滴水不漏,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苏小姐,我能否理解为,高先生的这部遗作,本身就是一个行为艺术?我们所有人,此刻都在您的作品之中?”贝里松不依不饶,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探究欲几乎要溢出来。
“艺术的边界,不正是由想象力决定的吗,贝里松先生?”苏晚的回应礼貌而疏离,她端起一杯香槟,却并不喝,只是用指尖感受着杯壁的凉意。
“说得好。”
一个低沉的俄语口音切了进来。伊万诺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边,他的助理捧着一杯伏特加,恭敬地立在一旁。伊万诺夫没有接那杯酒,他庞大的身躯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想象力,非常昂贵的东西。但有时候,现实比想象力更值钱。”他没有看贝里松,而是对着苏晚,“高先生是个伟大的艺术家,但他先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把最有价值的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贝里-松的表情变得极其玩味,他后退半步,将舞台完全让给了这两个真正的主角。
“伊万诺夫先生对家父的评价,我很感谢。”苏晚终于抬起脸,与他对视,“但价值是相对的。对我来说,父亲留下的手稿,就是无价之宝。”
“手稿?”伊万-诺夫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尝它的真伪,“当然,手稿。我有个提议,苏小姐。我用我在西伯利亚的一座钻石矿,换你那个盒子里所有的‘手稿’。怎么样?这个出价,足够尊重艺术了。”
李姐的呼吸停滞了。她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粗暴地撕开所有伪装,将一场艺术交流会变成赤裸裸的交易现场。
苏晚却只是将手中的香槟杯放回侍者的托盘。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父亲的遗物,是非卖品。”
“不卖?”伊万诺夫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价格,只是看筹码够不够。苏小姐,你很年轻,也很勇敢。但勇敢,并不能让你安全地带着一个不属于你的秘密回到岸上。”
他的话语里,威胁的意味已经不再掩饰。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苏晚的回答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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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诺夫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大笑起来。他终于从助理手中拿过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好,很好。”他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我喜欢勇敢的年轻人。希望你的表演,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说完,他转身就走,助理紧随其后,两人很快消失在通往甲板的门口。
贝里松耸了耸肩,对苏晚做了个“你惹上大麻烦了”的表情,也快步跟了上去,显然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再挖点新闻。
最后离开的,是瓦莱里亚诺教授。他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在经过那张放着木盒的桌子时,脚步慢了下来。他没有触碰,也没有停留太久,只是用那双鉴定过无数珍宝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橄榄木盒。
然后,他也走了。
放映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晚,李姐,和一直在吧台后擦拭杯子的顾沉。
“他走了。”李姐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伊万诺夫简直是个疯子!他……”
“李姐,你先回去休息。”苏晚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温和但不容置喙,“接下来的事情,我和顾沉处理。”
李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苏晚一眼,快步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那种属于社交场合的、温婉而坚韧的壳褪了下去,露出底下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内核。
她走到顾沉身边。
顾沉放下手中的杯子和绒布,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她。那是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u盘,外壳是坚硬的钛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