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见一个面如敷粉的青年书生握着一柄描金小扇,正笑嘻嘻地望着我。
这书生个头儿比自己矮几分,英眉朗目,穿着一袭藏青长袍,腰束锦带,头戴六合一统帽,帽顶缀着一块水晶,打扮得风流俊俏。
“史公子好!”、“六弟!”、“东家!”我听着几个人叫的五花八门,心里整理了一遍:史其恒的本家六弟,蒲开宗的东家。
“在下史嵩之,字子由。”来人行了一礼,报了名号。
“原来是子由兄,久仰久仰,在下襄阳杨过,杨改之。”我心中鄙夷,原来你就是小奸臣。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两个人就都是同科入仕了,十几年后,接替他干老子史弥远的右丞相兼任枢密使。
一门三丞相,四世两封王。
说的就是史浩、史弥远、史嵩之三个丞相。
史弥远、史嵩之死后还被封了王。
史家,当真是南宋中后期第一豪门。
“贤弟好生文才,不过如今只有临安城在,可没有杭州城了。贤弟当心啊,小心祸从口出。”
我心说史嵩之话里夹了棍棒,显然是来者不善。看来詹斌和史其恒是想让自己和史嵩之这个同年亲近亲近。
我正在思考怎么样应付这位亲爹、干爹都是宰相的南宋第一衙内,却见史嵩之一双俊眼,死死盯着郭芙上下打量,啧啧称奇,直到把郭芙盯得羞恼低头,是偏偏又因为我的面子不好作。
“此女可是贤弟的爱妾?真乃绝色。我愿意用自家三个美妾,与贤弟交换,贤弟可愿否?”
说着这厮刷地一下抖开那装饰用的描金小扇,颇为潇洒地呼扇了两下,又嫌冷合上了,然后把身后三个姿色艳丽脱俗的美妾,往前一推。
妈的,你们史家人是不说睾丸长在脑袋里,都是一见面就问老子愿不愿意换妻玩玩。
我看郭芙已经气得要掀桌子了,不动声色的按住她的手说道:“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还让史公子见笑了。”
我算看出来了,这个史嵩之在试探我,不是摸了我的底,又怎么会知道郭芙的身份?
我倒是想看看他想把这出戏怎么演下去。
老蒲那个阿拉伯鬼佬悄悄说了句:“少东家,这位杨公子也是今年参考的举子,这位杨夫人是襄阳郭大侠的爱女。”
史嵩之倒是一惊,忙收敛了那副狂的样子,肃容作揖赔罪:“原来是郭大侠的千金,倒是史某孟浪了。在下见嫂夫人并未结,所以才有此误会。不过嫂夫人美艳脱俗,赛过天仙,我看你家相公也是相貌英俊、一表人才,嫂夫人可要看得牢些,小心他在外引得狂蜂浪蝶啊,哈哈……”前边几句还算恭谨,越说越不像人话了。
我心说:这小子半真半假的跟自己打游击,老子就是心理战的高手,又岂会被这点小把戏激怒。
不过,居然当着老子的面勾引老子的老婆起来了!
虽说我知道有换妾玩这一传统节目,不过我杨过一般不去调戏有夫之妇,破坏别人家庭,没想到今天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倒是郭芙给那史嵩之说中了心事,哼了一声,刚想张嘴反驳,但是现实是,家里的都快凑齐两桌麻将了,一个个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想到这,她不禁幽怨地瞥了我一眼:“大哥,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我也暗道一声晦气,我可不是个会委曲求全的人,你跟我好说好商量,咱们怎么都行,你想骑在我脖子上拉屎?
别说你是史弥远的儿子,就是皇帝老儿,上天追你凌霄殿,下海追你水晶宫。
想着,我就想站起来告辞。
“其实今天为兄是想和贤弟谈谈莫别情,莫兄前程的问题的。”
史嵩之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却感觉比那山洪倒泄还要汹涌。
自己可以不怕,但是大哥家大业大,自己怎么也不能连累他和他的家族。
临安城的豪商,即使身家万贯,也是人家官府砧板上的一块肥肉啊。
官商勾结,无往不利,是真理。
民不与官斗,也是真理。
更何况士农工商,他莫三只是最末等的商人。
“芙妹,你先回去吧,我和史衙内还有事详谈。”我面上一肃,对郭芙吩咐一声。
郭芙知道我和莫三的交情没的说,就连她自己也拿莫三哥当亲人一般。
她倒不担心对方对我不利,听我这么说,就说道:“嗯,晚上早点回来。”
转身自己出了雅间。
“贤伉俪还真是夫妻情深啊,真是羡煞旁人也。”史嵩之笑着说道。
“现在没有外人了,史衙内有什么话就请当面指教。”我已经渐渐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我倒想那这个史嵩之来检验下移魂大法的效果。
“呵呵,失礼失礼了,本衙内听说解元公还是武功高手,在江夏亲自在万军丛中生擒金宗完颜守绪,孟珙将军为你请功的奏折已经送到政事堂了。刚才是史某有眼无珠,唐突了嫂夫人,请贤弟赏个脸,我设宴赔罪。”
不得不说,这个史嵩之确实是个极难缠的人物。
天上一言,地下一句的,看似毫无章法,但是他一个个关键人物点出来,扣住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我从历史上知道史嵩之中进士后,力主经营襄阳第一线,花了十几年把襄阳城打造成当时世界上最固若金汤的堡垒。
并预言,蒙古鞑子不可信,宋蒙早晚有一场灭国大战,与袁甫二人坚决执行“守江必守淮”的战略思想,为南宋在金国没了之后,还能跟蒙古鞑子硬抗四十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果是个单纯的酒色之徒,是不可能在史弥远死后牢牢坐稳权相宝座近二十年的。
我不怕史嵩之,但是对面摆出的筹码越多,自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人家已经道歉了,人家给了个台阶下,这时候再甩人家一记耳光,也是无补于事的,所以我还是决定——妥协。
“我说改之贤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我们结拜如何?”史嵩之啃完手上的梨,顺手把核一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