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中堂。
檀香袅袅,雕花屏风前的紫檀木椅上端坐着谢家主母裴相宜。她指尖轻叩茶盏,目光扫过堂下之人。
杜桂芳侧身而坐,面上堆着笑,不着痕迹地将身侧的姜韵往前带了半步。“谢夫人,这是我家韵儿,前阵子刚及笄,最是知礼懂事。”
她捏了捏姜韵的手,示意她上前,“韵儿,还不快给谢夫人见礼?“
姜韵低垂眉眼,恭敬屈身行了一礼,“谢夫人安好。”
裴相宜搁下茶盏,瓷底轻碰案几,一声脆响。“姜夫人,今日之事为的是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她目光淡淡地看了杜桂芳一眼,“谢、姜两家的婚约,原定的是嫡长女。可如今姜大小姐身患痴症,你姜家——打算如何交代?”
杜桂芳笑容未减,反倒将姜韵又往前推了推。
“夫人明鉴,荼儿那丫头……”她叹息一声,眼底却无半分痛色,“请了多少大夫,都说药石无灵。我们做父母的,也是无可奈何啊。”
裴相宜冷眼瞧着这对母女的小动作,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诮。“所以,姜夫人的意思是——让二小姐代姐出嫁?”
姜韵袖中的手骤然攥紧,指尖陷入掌心。她双颊绯红,似羞似恼,终是忍不住轻唤一声:“母亲……”
杜桂芳一把按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掐出红痕。
“夫人,”她笑意更深,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外头只知谢家与姜府结了亲,可不知定的是哪位小姐。谢家未来的主母,总得是个伶俐人,您说是不是?”
裴相宜眸光一沉。
“你这是在威胁我?”
“妾身不敢。”杜桂芳嘴上谦卑,眼里却闪着精光,“只是想着,夫人向来疼爱谢大公子,定不愿委屈了他。韵儿性子柔顺,又知书达理,岂不是两全其美?”
裴相宜自然听出了杜桂芳打的小算盘,想到当初苏清凝对她一个通房至少也善待过,如今当上姜家夫人不说,竟还盯上这门婚事。
“两全其美?”裴相宜轻笑一声,眼底却浮起一丝寒意,“当年我与苏清凝指腹为婚,可没说过——这婚约还能换人。”
话落,杜桂芳笑容微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夫人,时过境迁,有些约定……何必太过执着?”
“哦?”裴相宜忽然倾身,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竟不知道我与清凝的约定在姜夫人看来是如此的不作数呢。”
额角的汗珠顺着脸庞滑下,杜桂芳拿着手帕擦擦,讪笑道,“谢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相宜将杜桂芳的窘迫尽收眼底,随后移开勾出一抹笑,“好啊。”
“既然姜二小姐如此出众,那便让她与云逸履行婚约吧。”
杜桂芳眼底喜色一闪而过,正要应下,忽听身侧传来一声轻颤却坚定的——
“我不嫁!”
杜桂芳的脸色闪过慌乱,按住姜韵,朝着裴相宜赔笑道,“这丫头有点叛逆。。。。。。”
姜韵抬眸,眼中含泪,却透着倔强。
她挣开母亲的手,一字一句道:“谢家的婚约,原就是长姐的。女儿……不敢僭越。”
“韵儿!”
杜桂芳猛地攥住姜韵手腕,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
她朝裴相宜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谢夫人见谅,这孩子怕是欢喜糊涂了。。。。。。”
裴相宜垂眸轻抚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她唇边的讥诮——
这对母女,着实有趣。
瓷盖与杯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
“三日。”她突然抬眼,凤眸里寒光乍现,“我要姜家的答复。”
杜桂芳拽着姜韵连连后退,腰间的玉佩撞得叮当乱响:“自然,自然。。。。。。”
话落,杜桂芳就赶快拉着姜韵离开了谢府。
暮色渐沉,谢府朱红的大门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杜桂芳攥紧帕子,脸色阴沉地跨出门槛,姜韵跟在她身后,神色复杂地回头望了一眼。
“娘……”姜韵低声开口,岂料杜桂芳突然转身,“啪”地甩了姜韵一记耳光。
“你知不知道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