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起来了,但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
“原来……”
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笑着看向李司净,扣下扳机。
“我在做梦啊。”
“砰!”
李司净见到随着子弹喷涌而出的黑暗夹杂着血迹,溅射在木床。
血液像是烈焰,席卷了一场大火,熊熊燃烧了整间屋子。
黑色焰火剥离掉陈旧的灰烬,露出了坑坑洼洼的斑驳钢筋水泥。
可以让一个人崭新的去活。
飞扬的火焰卷起了眼熟的碎纸,残破渺小的在李司净眼前一闪而过——
“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字,却快要被这一个字疯。
到底“我”指的是谁,到底谁在讲述“我”?!
李司净盯着掉落在地的枪。
心跳如雷,梦魇不醒。
燃烧的破旧老屋,没有留下万年的尸体,只有随着梦境崩塌的碎裂砖瓦,还有眼前永恒冷漠的男人。
“你做的事情,和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周社站在烧朽的门框,捡起沾染着黑沉血迹的刀,放在掌心,用指尖摩挲李司净留下的血。
“你只是想杀死他,让他永远处于对死亡的恐惧中,让他害怕死亡胆战心惊的活着。就像对待宋曦一样。”
李司净厌恶的退后,远离这个男人。
“死亡不是他们的选择,是你强加给他们的决定,他们每一个都有可能重新站起来,拥有更好的生活,你却只会让他们做简单的选择。”
周社说:“死亡是他们内心的愿望,我只是实现他们的愿望。”
李司净说:“他们的愿望是醒过来,结束梦里感觉到的痛苦,而不是用死亡的痛苦掩盖过去的痛苦!”
李司净见过太多,想象美好未来,却倒在残酷现实面前的人。
万年不是这样,万年从来没有期待过自己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无论前路糟糕痛苦泥泞,他也不可能放弃。
一定是眼前这个人,或者陈菲娅和严城做了什么。
“万年会醒的,我会找到他。”
不必因为害怕,一遍一遍在梦里哭着想死。
不必像宋曦似的,用死亡的恐惧去盖过童年的阴影。
他只要万年活着,面对曾经的懦弱、胆小、恐惧,带上它们一起,勇敢去走自己的路。
那个男人没有表情,语气也不温柔。
“乖侄子,你的一些想法,幼稚得可爱。”
“闭嘴,不许这么叫我!”
李司净在他靠近的时候,猛然捡起地上的枪。
冰冷的、根本没有火焰温度的枪,更不会有万年的血迹。
但他不介意让它染上眼前这个人的血。
李司净终于可以分辨小叔和这个男人,即使他能够在“小叔”的称呼里停手,但他绝对不是李司净认识的周社。
“你根本不是我小叔。”
李司净看得清楚,将枪口对准了他。
“你是披着人皮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