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脉摇头:“我家我妈妈最大。”
“是吗?我看不见得。”
裴丘沉看他,眼神似笑非笑的,眸色依旧漆黑,但带了一点浑浊的醉意,将一池的潭水都搅乱了。
以往凌脉缺心眼二百五,一定会回“是的”,今天却品到裴丘沉话里的深意。
家里的大事的确是凌母做主,但有关于凌脉的事情,从来都由凌脉自己说了算。
哪怕非常不支持凌脉去娱乐公司当练习生,可他们还是给了凌脉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们给凌脉的爱太拿得出手了,乃至于凌脉成长到现在,依旧无忧无虑。
裴丘沉的手机放在桌上没来得及拿走,忽然响起来。
良姨收拾桌子时看到,连忙摘了手套递过去。
手机是静音的,只有震动声嗡嗡个不停。
凌脉离得近,以为是经纪人打来的,一眼看到上面的联系人姓名。
裴晨洋。
连名带姓摆在那里。
凌脉抬起头,对上裴丘沉眼睛,漆黑的墨色又聚拢回来,浓重阴郁。
手机还在他手里持续震动。
凌脉咽了咽口水,“你不接吗?”
“嗯。”裴丘沉应了一声,紧接着又说:“借用一下洗手间。”
他说着便往卫生间走,顺带关上门。
和凌脉美满的家庭不同,裴丘沉家是个破烂摊子。
裴晨洋是裴丘沉的弟弟。
但裴丘沉从没在媒体面前提起过,更准确一点说,他连自己家都很少提及。粉丝知道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凌脉可能是了解最全面的人。
因为他去过裴丘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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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圆娱当练习生的第二年,他和裴勉处成了不冷不淡的朋友关系。
裴勉偶尔会教他跳舞,会陪他起夜去厕所,凌脉会早起叫裴勉起床,晚上带饭回来两个人一起吃。
训练枯燥又无聊,考核又总是紧张刺激,重复的生活日复一日地过,他们之间也形成了某种默契。
裴勉经常不拿手机就出门,凌脉好几次看到他的手机摆在桌上可怜巴巴地持续震动但没有人接。
等到裴勉回来,他提醒刚刚有个电话打进来,对方连看都不看就把手机扔进抽屉。
手机又在抽屉里不停震动。
凌脉从没见裴勉接起来过,或许有,但都不是在他面前。
直到有次手机摆在桌子边沿,震动声一响差点掉下去,凌脉连忙用手接住。
没接住。
“啪嗒”一声出溜到桌子底下。
他弯腰去捡,捡起来看到屏幕上写着人名。
等裴勉回来,他就积极报告:“勉哥,你手机刚刚掉地上我给捡起来了,好像是亲戚打来的。”
裴勉问:“亲戚?”
“那是家里人?我看上面写着‘裴’……”
话没说完,裴勉说:“我没有亲戚,我家里人都死绝了。”
那一刻,空气都是冷的。
凌脉直接懵了。
然后他真信了。
他以为裴勉是孤儿。
于是对自己高冷的室友加倍地好,时不时就送点温暖,并附带一些并不熟练地嘘寒问暖。
和卫盼一块去食堂打饭都想着多让食堂阿姨给勺肉,他长着一张十分讨长辈欢心的脸,要起饭来都得心应手。
直到有天裴勉在宿舍接电话,他拎饭进门,对面的电话刚刚挂断,脸色还是沉的。
凌脉还一脸天真地说:“哥,我给你带了梅菜扣肉,你在跟谁打电话?”
裴勉:“我妈。”
凌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