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我才意识到,这好像和苏妍没什么关系。
一阵飞沙走石从我旁边袭来,劲道是如此之大,我差不多肯定自己被几个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打伤了。
好在苏妍已经在我怀里,我只需要微微转一下方向就能遮住她。
“怎么回事?”我傻傻地问道,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苏妍的反应突然变快了起来,她张开嘴快说了什么,惊恐地朝一个方向望去。
我完全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众多卡车中的一辆,车身下面一边腾起烟尘,一边不可阻挡地向前冲去。那歪歪斜斜、濒临失控的姿态,不像是什么正常的车辆行驶的样子。
它直直地碾上了两个闪烁的小光点——刺眼的轿车远光灯在这剧烈的冲击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然后在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和扭曲声中侧翻在了上面。
“林铮,把我放下来吧。”
我从来没听过苏妍这么可怕的语气。那是一种彻底不带生物特征的冰冷,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点生命力的干尸。
“我带你过去。”我口齿不清,尽可能清楚地说道。
苏妍没有再说什么,她紧紧攥着我的手腕。
我能感受到她掌心无数伤口带来的诡异触感,那些伤口只是让我觉得有些膈应,但正在用力的她得有多疼啊。
手是苏妍唯一还剩着些许力气的部分了。她快地泄着气,瘫在我怀里。
“苏妍,坚持住,不管怎么样,你别有事。求你了。”我哀求着。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任由我带着她向前面走着。我感觉这段最多白余米的平路居然这么漫长而崎岖。
巨大的响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几辆卡车停在了路边,司机们纷纷奔下车来。路边几家店面也冲出了人。
讽刺的是,我和苏妍居然比其他和这事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去得更晚。
我慢慢走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走快;苏妍也什么都没说,任由我耽误着时间。
“嘿,别过去。”我们穿过了外围的人群,但当我想要靠得更近时,一只很粗的胳膊拦在了我面前。
胳膊的主人正拎着一根粗大的铁棒;我猜是个撬棍。
“那是我们家人。”我很艰难地说到。
五大三粗的壮汉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
“我们会尽力的,已经打过11o和12o了。”他安慰道。
“我也可以做些什么。”
他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还是我们来吧。”
这语气有些不容分说的意味。
很快,其他几名精壮干练的中年汉子越过我,向前走去。
我很尴尬地立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
只是那样熬着。
“把我放下来吧。”
过了一会儿,苏妍又说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仍然在抱着她。仿佛这才把神经断掉的插销重新连上,肌肉的酸痛涌过刚刚恢复的通路,传入我的脑中。
“好,你小心点。”
我也确实得把她放下来了。我不知道待会儿还需要干什么,需要尽可能保存一些体力。
苏妍颤抖着站在地上,摇摇晃晃地。
“要不还是坐下?”我轻声问道。
她不说话,脸色呈现一种专注到可怕的木然,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坨被压扁的扭曲金属。
她刚刚坐在地上都坐不稳,现在却只是直挺挺地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我忍不住低下头去。
苏妍的左脚脚腕依旧肿得可怕,但她的站姿却完全看不出那里受了伤。
“不会有事的。”我傻傻地说道。苏妍没有回应,没有动弹,只是抓着我的胳膊。
很快,呼啸的警车和救护车赶了过来,还有一辆带绞盘的卡车,上面写着什么救援队的标识。
穿着各种制服的专业人群一拥而上,我本能地向后又退了几步。
苏妍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我轻轻拽了拽她,搀着她逆人流向后躲开。
周围人群的呼喊声始终不绝于耳,但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听他们说了什么;我只能听到苏妍微弱的、勉力维持这的呼吸声。
我的整个脑子都是空落落的,只剩下这呼吸的律动声。
“不会有事的。”我哀求道,自己都听不清这句没营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