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上有奈何桥,桥前有神女,世人称之为孟婆。
萧曦月走到了孟婆面前,却紧闭着双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必说找老杂役,说复活他的之类话。
奈何桥前,孟婆在一口三足鼎前熬汤,汤才到三足鼎的一半,还未煮开,血红血红的汤。
她佝偻着身子,用一根白色的骨头伸到血红色汤内,慢慢的搅动着。
一遍,又一遍。
汤水被搅浑,萧曦月的心却变得空灵,无所思,无所念,静静的看着神女孟婆。
「咳咳咳咳。」
孟婆咳嗽起来,身子更为佝偻,手中的白骨颤抖着几欲掉落。
「婆婆。」
萧曦月上前,扶住了神女,接过白骨,将一旁她的拐杖拿过来递给她。
拐杖比佝偻的神女还高,其上悬挂着一只朦胧的灯笼,是黄泉中唯三的光亮。
另一处,是三足鼎底下的火苗,很小很小的火苗,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第三处光亮,则是一直跟随萧曦月的月轮,如明月般照亮她。
「孩子。」
孟婆拄着拐杖,悲苦的脸上满是皱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曦月低下头,「我……来找个人。」
这一刻,她显得如此卑贱。
老杂役摁着她屁股的淫辱不能让她低头,可神女的凝视,却让她无比羞愧。
「找…人?」
孟婆的声音很慢,浑浊的双眼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缓缓叹息道:「这是何苦,听婆婆一句劝,回去吧。」
萧曦月默然不语。
她不敢再说自己心意已决,在神女面前,她是如此下贱。
「唉,都是命啊。」
孟婆弯下腰,动作迟缓的拿起一只小瓦罐,萧曦月将白骨放在鼎中,再走过去弯腰帮她拿着瓦罐,轻声问道:「婆婆,你是要……?」
孟婆看了看四周的怨魂,摇了摇头:「可怜的人这麽多,汤不够了。」
萧曦月拎着瓦罐,站直了身子,举目一看,漫山遍野的红色花海中,不知有多少怨魂在徘徊,在等着喝孟婆汤,即便一人只喝一口,需要的汤水也不计其数。
徇烂鲜红,美到极致的花海上,飘荡的却是无数仿徨无所依的幽魂。
「婆婆,我去打水吧。」
萧曦月低下头,三足鼎中的红色汤水,应该是取自忘川河中。
她不知要怎样才能熬炼出能让人忘却记忆的孟婆汤,却也心知,神女孟婆既然这麽做,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孟婆抬起头,又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她,摇头道:「孩子,你的心太善,做不得这事。」
「不要紧,我可以做。」
萧曦月不知她话中的意思,坚持要去忘川河边取水。
孟婆满是愁苦的老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这孩子,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听呢?罢了,跟着我来吧。」
萧曦月扶着她,拿着瓦罐,来到了忘川河边。
河水猩红,深不见底,河面平静无波,看不到半点波纹,仿佛连一根羽毛都渡不过去,连幽魂也无法行走,只有一座奈何桥连通着彼岸。
她松开婆婆,拿着瓦罐,走到忘川河边。
「当心些。」
婆婆在上边喊道。
萧曦月点头,素白的手掌紧握瓦罐的铁丝,将其放入了忘川河中。
猩红的河水缓缓流入瓦罐中,无声无息,瓦罐也在一点一点被吞没入深不见底的河水内,恍惚间,萧曦月的神魂也被吞没,意识随着瓦罐而沉入河底。
「孩子,该提起来了!」婆婆提醒道。
萧曦月惊醒,拎起瓦罐,将盛满忘川河水的瓦罐提到半空,淅淅沥沥的猩红鲜血从瓦罐滴落,河水泛起微微涟漪。
一只通红的人影,映入了萧曦月的眼帘。
「啊!!!」
它凄厉的叫着,从忘川河水中扑出,抱住了瓦罐,再顺着往上,死死的抱住了萧曦月白净的手掌。
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怨毒的嘶吼:「我好恨,我恨,」
「快松手,这是沉沦入了忘川河的怨魂!」婆婆在岸边着急大喊道。
萧曦月手足无措,下意识用法力,却半点也用不出。
她没有松开瓦罐,用另一只手去推那血红的人影,却又听到它凄厉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