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但我或许没有资格这样说,因为我也是个骗子。
还没走到车站,我就再一次被那份莫名的压抑捕获。
不止是藤原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一闲下来我就忍不住回忆起集训期间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作出那个决定之后。
决心改变或许困难,但最困难的,还是在作出选择之后,无可避免的自我怀疑与不断摇摆。
能做到吗?
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是及格。
不是简简单单地‘留下来’。
甚至不是守住现在的这个‘第一’。
而是最终的那个、或许是永无止境的
难怪大家会那样说,难怪就连一看就很少听取别人的意见的藤原,都认同那样的说法——
‘松原选手不,现在是松原监督了。’
‘根本就是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泥潭啊。’
泥潭。
所以在紫式看来,胜利,最后的胜利,唯一的胜者,也是松原监督口中的第一,以及
藤原口中,被诅咒的位置——
所谓第一,就是永无止境的泥潭吗?
没错,尽管还有很多我无法确定其真实意图的部分,但那天的那番话,总结起来,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抱着必须全力以赴的决心,去仰望那个唯一的顶点。
哪怕会最大程度地被因此产生的挫败磨灭心气——但是意志力本身就会被消耗,既然如此,不如让最远大的抱负把它们用掉,这样才不是挥霍,才不是浪费,否则就干脆别射击了!
听上去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但更无理取闹的,却是理由各异,却不得不如此的现实。
而且我想,这或许也是那场集训选人的标准之一。
无论如何都要开枪、无论如何都要留到最后、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每一场胜利——成为第一的执念。
或许还能稍微变动一下,关于那个‘把所有人拖入泥潭’的说法。
其实根本没有必须拿下第一的泥潭。
而是把抱有执念的人,聚在一起,当所有人的执念都指向最终只有一个归属的目标物时,必须厮杀的泥潭,就在所有人脚下诞生了。
而厮杀的理由,居然都如此‘正义’。
虽然还不能确定藤原和紫式的理由是什么,但尽管我们都不曾完全认同松原监督的说法,但就像大家说的一样
听到那些话的人,本身就在泥潭之中。
对彼此的同情,不能改变事实,反而徒增——
“果然”
右手
当我重新回到眼前的真实,又看向传递来几乎被思虑耗尽的热量的手属于木兔的那只手时。
我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还是幻听其实没有消失,而是升级成了幻觉。
但也太真实了吧。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
“差点,就又被你骗过去了!不,应该说是又被你躲开了。”
他是在生气吗?
但好像又不像。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每当这种茫然将我侵袭,挤压之下,只能流出一句抱歉。
好在我还记得,他说不想再听我说抱歉了。
‘不想要’应该就是‘不喜欢’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不说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虽然没有在笑,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猜错,但我想那句没有说出的抱歉,大概是我今天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要躲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