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只是收回看向答话之人的视线,重新看着眼前的众人:
“为了避免落人口舌,还是解释清楚吧。”
“我也不认同把这份与事实不符的说法强加在不愿意再被它哄骗的人身上。”
“所以我希望当有人跟你们这么说的时候,不用放在心上,就当电车上被人挤到一边得到的抱歉一样——听一听就算了。”
“接下来的几天,诸位需要记住的只有一件事。”
“所有人都会等到放弃的那天,具体就看你们的意志力被消磨了多少,还剩下多少。”
“不是只有正式的赛场上才会有打击,每一次开枪,每一次对结果的关注,每一次比较——不论是跟别人,还是跟自己。都会消耗意志。”
“鉴于射击比赛的规则从来都是跟别人比,所以这次集训我们也会安排大量的模拟赛。”
“消耗不就更大了吗”我听见有人小声嘀咕,但这次的人应该不想被听见,所以声音很小。
她也挺倒霉的,偏偏在这种时候,松原监督的又‘选择’听见了。
“为了不消耗意志,就再也不开枪了吗?”
虽然很多话她都说得不留情面,但如果要选出最不想听她对自己说的一句我一定会选这句。
好在她的注意力很快就从声音的主人身上移开:
“要是想把意志用在别的地方,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但既然总归是要用掉的,既然放弃的结局无可避免,至少让那些注定消逝的东西走的尊严些。”
“花费在射击一途上的时间,被失误和挫败用尽的意志——到底意味着什么,由诸位自己决定。”
“趋利避害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畏难也是。”
“但人类之所以离开安全的洞穴来到世界,正是出于对本能的背叛。”
“想走出当下的困境,就只能背叛那个还留在过去的自己。”
“或许你们的路不会在这里结束,但我们能在能力范围内提供的助力也只有这七天。我们会和各位一起,让这段注定成为过去的时间,至少,不被你们自己惋惜。”
那天之后,类似的讲话就再也没有过了。
起床、训练、试射、模拟。
然后就是穿插其间的用餐和休息,剩下的时间,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使用的,但我总是不自觉地去思考松原教练第一天的求助。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是求助。
但很快,我就暂时放下了这个疑问——就像松原监督预告过的那样,意志力在消磨,而在人们决定尽可能让它的使用发挥出最大效力的时候,带来的副作用也愈发明显。
跟最初的时候一样,我其实没有再想过要守着第一的位置,哪怕第一天的时候,这个名次被强调了很多次。
但眼看着自己的排名一点点的下降,我也感受到了一种紧迫——
像开不出枪的时候一样。
当看到名字快接近底部的时候,就像是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回到那个熟悉的海底。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我下意识回头——
啊,原来不是我说的。
而且也不是幻听。
这让我松了口气。
但我不认识这个人,只依稀记得并非同年级的选手,所以是一年级?
她没注意到我的视线,只是确认结果之后,就离开了公告栏。
听上去很不甘心呢。
真好啊。
这说明她的意志力还很充裕。
那我呢。
可能这也是我一旦闲下来,就开始思考推翻那些论断的原因吧。
毕竟,如果那些话真的不容置疑,那我的意志力应该早就消耗殆尽了才对。根本等不到我走到这里,甚至等不到我摸上成田先生放在气球摊上的退役步枪。
对了,这么一看,那些步枪是不是也是被用光了意志力的存在呢。
可是即便是那样的枪,只要有人好好调适、大不了再改装——就像成田先生总是在做的那样,最后,就算是交给从来没接触过射击的人,也能打中眼前的目标。
而且那些人还很开心。
美感、对抗、羁绊、策略要被人喜欢,不被国民‘抛弃’,就一定得具备这些吗?
没有就不可以吗?
为什么没有人反驳这一点呢。
我能察觉到,当时的那些话,有些是不被大家认同的。
但唯独那一段,唯独‘射击是被国民抛弃的运动’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