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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站起来,便有第二个。声声报告下,她们挺直脊背,标准地站了个军姿。
明予衡桀骜地笑了一下,指着她大体画的地图。“这些天我暗中观察过,那边一带的丧尸不多。我,你们都认识。军演几届的最强单兵。你们,我也都熟悉。你,蝉联射击100米冠军。你,格斗冠军,你,负重长跑冠军……我们这群人打不过几个怪物,笑话,看看我们肩上的章。你们有信心吗?告诉我。”
“有!”
“那就跟着我,杀了它们。为教官同学报仇。”
“可,它们是我们的教官还有同学……”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眼眶染上了红。
明予衡瞥了她一眼,黝黑的眼眸寒芒毕露,恰似冬日的冷松,冷冽挺拔,她一字一顿道:
“那不是,她们已经死了,那些怪物只不过顶着她们的皮罢了。是敌人,是侵犯屠戮不共戴天的敌人。你们不敢杀?我敢。”
清晨,一个个身影按照计划朝目的地接近,几番杀戮下,她们成功夺回了武器,粮食告急结束。
她怕吗?明予衡事后想了想,她是怕的。她也不过二十出头,她也从未经历过这些事。一刀捅进怪物脖子的时候她的手还是发抖的。
但这时候总要有人站出来的。她们接受着严苛的训练,本就是优秀的军人后备役,在那个事发突然的环境下,恐惧暂时遮蔽了她们的英勇,她们只是缺乏一个领头羊罢了。
之后便好了,之后想必有她没她都一样吧。她们有了粮食和武器,国家也反应过来,会去救援她们的。
她也就放心了。
意气风发的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鳞片,明予衡被浸泡在营养液里,浑身插满了管子,被教官誉为最桀骜璀璨似寒星的黑眸被金色掩盖。她不断咆哮着,挣扎着。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她那时最痛恨的就是这些毁了她的家园,杀了她老师同学的怪物。
作为军人,她曾想过她的结局。她可能会战死在战场上,可能会跟那些怪物同归于尽。无论死状何等惨烈。也是马革裹尸,一桩美谈。
她和战友会以军礼下葬,无数同胞会在她的遗棺上放上一朵白花,庄重地敬个军礼。
而如今,她竟变成了这样的怪物。她最厌恶的怪物。
她妈……她妈最怕的就是这种奇形怪状的生物了……
她,回不了家了。
可是,她想她妈了,她也想她爸了。好疼啊,快疼死了。
那日,她带了一队出校探消息。沿途她们救了很多要丧身于怪物手下的男男女女。
在大超市分开搜寻物资时,她看到一个腿被压在货架下冲她呼救的男子。
她冲上去俯身想要解救他。没想到一剂针扎在她的脖子上。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男子,软倒在地上。沉重的眼皮耷拉下来。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个军徽,画着个太阳的军徽。
昏迷的最后一刻,她想的是,她没回去,避难所的那些兔崽子该着急了。
她可不想见到她们泪流满面的样子,真丑。
一剂又一剂进化剂打在她身上,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就在她重重地将脑袋砸在玻璃上,想要自尽时,那个穿着实验服的院长总会笑眯眯地威胁她。
“你死了,我便叫他们将你学校里的学生抓来替你。军校生就是好啊,身体强壮,比其他活体抗造,实验成功的几率大大提高。”
她自虐的动作停止了,用力咬着唇,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溢出,混杂在淡绿色的营养液里。
她们才二十多岁,正值少年,风华正茂,又岂能跟她一样被关在这炼狱里呢。
一个军校生的失踪掀不起半点风浪,许是跟丧尸同归于尽了吧。再过几年,便无人会记得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女,记得军校生——明予衡。
那个不出意外会在末世中守土为民大放异彩的小将军。
真疼啊。暴虐的能量一遍遍洗刷着她的基因,将她改造成了一个怪物。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了。
紧闭的双瞳,扭曲的面容,飘逸的长发,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道:
我是明予衡!
我是明予衡!
我是……
我……是谁?
它是谁?
有人知道它是谁吗?
实验体001用尖利的指甲笔画着,张大嘴巴啊啊啊问询着眼前这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研究员面面相觑,疑惑道:“它这是什么意思?”
“你管它什么意思?一个怪物而已。”另一名研究员嫌弃地瞥了它一眼,埋头研究着它的血液。
啊啊,啊啊啊。
一遍遍耐心的询问,见始终没有人知道,001终于不耐烦了。鼓起的肌肉一下子挣脱开缠在它身上的束缚,粗壮的尾巴击打在营养舱的玻璃上,它破窗而出,一口咬断研究员的脖子。
既然不知道,那就去死吧。
那一日,是研究院成立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日,死了大量守卫和研究员。在此之前,没有实验体能够挣脱束缚,除了这个00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