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都在暮色四合时燃起,曹忌途径一晚间集市倒觉得稀奇,以前他忙于政务倒碰不到这些。
猛地一看,这番热闹的景象倒让仕途不顺的他心中有了一点点的暖意。
小商贩们使劲浑身解数叫卖,百姓们拖儿带女地游走在灯火中间,每个铺子都冒着蒸腾的热气,香喷喷的包子炸糕都挤在了一起,还有挑着胭脂水粉的卖货郎被年轻的姑娘们围地水泄不通。
奇怪,这么寻常的景象,他曹忌竟然停住了脚,站在一片暖意灯火中迈不开步子。
他忽地响起赵明熙喝多后的胡言乱语。
或许,他可以带烛鸳……过来逛逛吧?
烛鸳醒过来后他一直不敢去瞧,逛逛集市应该是个不错的借口。
边塞的风吹的又冷又急,这种温暖景象他爱看,烛鸳估计也爱看。
想到这里,曹忌调转了马头一路直奔笼馆。
进了笼馆大门也不多说,直上了七层去找烛鸳,里面灯火通明,想必烛鸳这阵正撑着下巴眺望窗外夜景呢。
曹忌越想越觉得烛鸳会高兴,他推开门果不其然,烛鸳临窗撑着下巴发呆,见他来了冷不丁地还吓了一跳。
半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曹忌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进去,可不知道怎么开口,以前他来都是有事要谈,从来都是单刀直入,烛鸳自然而然在旁伺候。
现在是彻底没事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场了。
毕竟曹忌以前没找过姑娘,也不清楚约一位姑娘出去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我……”
曹忌跪坐在矮桌旁,左思右想。就连烛鸳看到他先起身走到内室都没发觉。
他现在正苦思冥想怎么开场。
晚上的集市你见过没有?
你想不想出去吃点东西?
要不要添置些胭脂水粉,我陪你去?
曹忌皱眉抿了下嘴唇,开口竟是:
“今晚街上的人很多。”
这什么话啊!没头没脑的,哪天人不多啊?
曹忌仰头扶额心说这话简直是离谱,干脆拉上人直接出去好了,反正烛鸳跟他有默契,就算是两人不说话也知道要干什么。
砰。
面前突然一阵沉闷的声响。
曹忌拿开覆在额头上的手,低头看去,竟是烛鸳端端正正地在他面前跪下,磕了个响头。
最刺眼的是,在端端正正跪拜的烛鸳面前,还端端正正地放着那把他送她的木钗。
曹忌看看一直将额头贴在地上的烛鸳,又看着那支很丑很丑的木钗,心中猛地凉了半截,他放下的手,掌心开始发汗,不敢去碰那木钗。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默契要用在这上面?
烛鸳深知自己不做手语,曹忌也会明白。
她今日此举,是为请求了结这段关系。
流产的欢鹂回来后,烛鸳就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
不对,应该说,是鲁辟来审问她,白纸上写着赵明熙周老板包括华雀的名字时,烛鸳已经下了决定,那就是与曹忌断绝来往。
只有与曹忌断绝来往,才不会让笼馆在这场漩涡中陷得更深。
是曹忌踏进笼馆,选中她掩盖政务要事开始后,漩涡便开始转动,把她们每个人都牵涉其中。
再交涉其中,恐怕笼馆里的每个人都不能脱身。
烛鸳自己死不要紧,她的命本就是从边塞佘来的,可是其他人呢?多的是无辜的人。
鲁辟黄慎之今日敢围馆审人,明日就敢为了派系斗争把笼馆杀个干净。
徐阿嬷不怕,愿意深陷其中谋那泼天地富贵,可是烛鸳不敢,笼馆上下几十个姑娘的命,她不敢。
欢鹂就是例子。
既然已经陷入其中,倘若她立即终止,说不定还不会死个干干净净。
烛鸳深知曹忌本性不坏。
如果请求,他会同意的。
曹大人,缘分至此,恳请高抬贵手吧。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