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骨裂,也没明显错位。”她判断后,从衣内口袋摸出一小瓶暗色药液,瓶身贴纸已经磨损,只能依稀看出几个化学缩写。她再拿出一条干净纱布,动作利落地拭去小芽膝盖的水渍。
“疼的是皮外伤,你现在的反应是应激。”沈医生语调仍然淡淡的,像在陈述病例,“站起来之前,先学会呼吸。”
小芽哭着点头,却明显放松了些。即便听不懂术语,她也能感受到那只冷冷的手掌,在推她时其实很小心。
苏秧蹲在一旁,看着那瓶药液皱起眉头:“你……一直随身带着这些?”
沈医生头也不回:“你要是摔了,我也会用。”
“可你从来没提过。”楚晋轻哼一声。
“我没说不代表我不救。”她语气平静到几乎冷酷,“救不救你们,看我心情。现在正好,我心情不算太差。”
楚晋一听更怒了:“你就不能说一句‘我担心你们’这种正常人的话吗?”
沈医生慢悠悠地起身,目光扫过楚晋:“你真想听我说那种没用的废话?那你不如去跟堵门那堆怪物聊聊,它们或许还挺多愁善感。”
沈医生没有回应楚晋的怒气,只是径直转身,背脊挺直,步伐干脆地继续往前走。
生锈的金属门在她指下“咔哒”一声开启,回音在潮湿的甬道间回荡,像是沉闷夜里敲响的信号枪。
却没人立刻跟上。
苏秧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瘦削却冷静如钢的背影,眼神忽然柔了几分。她轻声说:“她估计……是最早担心这条通道有污染反应的。”
黎歌闻言顿了顿,轻声问:“你怎么知道?”
苏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系统记录到了……她指点沾了,微量酸性液体残留,她先踩进去试过,回来时没说,只是随口丢了一句‘不是腐蚀液’。”
“所以你觉得她一直在替我们试探风险。”黎歌看着前方沈医生的身影,声音变得复杂。
“但她不说,不承认,也不想我们知道她在保护谁。”苏秧轻笑,语气里却没什么轻松,“可能她觉得,一旦说出口,就成了软肋。”
沈医生走在最前头,冷静地用工具撬开生锈的铁门,一道“咔啦”的脆响后,空气突然流动起来。湿冷的地下通道像是被切断的蛇尾,终于露出一线生机。
陈腐气息仍萦绕在空气中,但风终于流动起来。
“好像到了。”黎歌轻声说,语气比谁都镇定。
苏秧却没再出声。
她只是走上前一步,在那道光晕未完全扩散开的瞬间,缓缓伸出手,替黎歌拂开贴在脸侧的湿发。指尖在她冰凉的颧骨旁一掠而过,带起一丝未干的水气。
“你又冲在我前头。”苏秧轻声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可以走慢一点。”
黎歌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像是在某种静止的潮水里微微摇晃了一下。她忽地笑了声,却不冷不热:“那你不是一样?不也老跟在我后面吗?”
“我不是跟着。”苏秧看着她的眼,语气竟比往常要认真许多,“我是怕你摔了。”
两人隔得很近,彼此的气息都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小芽眨了眨眼,悄悄转过头去不看,冯野清了清嗓子,楚晋却偏偏开口打破气氛:“行了啊,现在是比谁会说情话的时候?”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回音。
“等等”
那声音低而冷,仿佛从石壁深处传来,带着些微的回响。
所有人都瞬间停住了动作,神经像被拽紧的弓弦,“嗖”地绷了起来。
那不是沈医生的声音。
黑暗的深处,有其他人。
第62章是它们——来了
空气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静默。
那道低哑的“不是”,仿佛被某种异样的湿冷包裹着,从前方幽深的甬道另一端幽幽传来,带着些许沙哑和破碎,好像嗓子被砂砾摩-擦过。
沈医生已经慢慢从原路撤了回去,侧身挡在了众人前面,半转过头,眉头微微拧起。
光从破旧铁门中透出一线,照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湿透,头发滴着水,一步一步缓缓走出阴影,像是被什么拖拽着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僵硬、迟滞,仿佛浑身的关节都被生锈了。
“张钰……?”小芽试探着出声,语调却在颤。
那女人的头缓缓抬起
果然是张钰。
她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泛着不正常的乌青,神情茫然,眼神却在看清他们的瞬间猛然聚焦,像是本能驱动着她识别出眼前的熟人。
“……你们。”她的声音嘶哑低沉,仿佛刚从水底捞出来,吐-出的一句竟带着一丝笑,“你们还活着。”
“你……怎么……”黎歌刚开口,却在她往前一步时猛然止住了话头。
苏秧眼神一凝,拉住了黎歌的手腕:“等等。”
张钰的右侧裤腿被撕裂了一-大截,隐约露出皮肤上触目惊心的咬痕。那一圈不规则的牙印深深陷入皮肉,边缘发黑,泛起腐烂般的红肿痕迹,像是被什么非人的东西狠狠啃过一口。
“她身上有伤。”冯野第一时间低声说。
“那不是普通的伤口。”沈医生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像钢刃刮过冷铁,“退后。”
楚晋已经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后退半步:“她是不是……已经感染了?”